白色,在中華民族的傳統中象征著死亡,對皇家宗族更是一個幾近於禁忌之詞。在中國古代的五方說中,西方為白虎,西方是刑天殺神,主肅殺之秋,古代常在秋季征伐不義、處死犯人。所以白色是枯竭而無血色、無生命的表現,象征死亡、凶兆。
只有一種情況皇家會大規模的運用到白色,那便是皇帝殯天,三軍縞素。
如今,整個彭城被蒙上了一層白色的陰影,無論是金甲輝煌的禁軍,還是黑甲凌煞的北軍,無一例外的被覆蓋上一片白茫茫的桑麻。
大光第二十三位皇帝楊祿駕崩,九皇子楊易之母凝妃殉葬,三軍披孝,全城縞素。
身披孝服的楊易站在城樓之上,迎風而立,任由風沙吹打,卻巋然不動。
“令!穿雲箭為號,禁軍兩萬,出彭城西門,攻擊凶狄左翼,違令者斬!”
“令!穿雲箭為號,北軍一萬,出彭城北門,取凶狄中軍,違令者斬!”
“令!穿雲箭為號,所有傷員百姓,老弱病儒,退南門,戰事起,即刻離開彭城,違令者…斬!”
“眾將聽令!”
周荇,洪直,嶽靖,猴尖兒,鐵牛,元六,北軍與禁軍所有將領盡皆拜倒。
“我也不跟你們兜圈子,今日之戰,我楊易就是為了亡故的君上而戰,為了死去的母親而戰,為了身後活著的千千萬萬大光百姓而戰。
我要取蠻人首級去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我要撥掉蠻人的狼皮去撫慰他們的冤屈之魂。
如果我戰死,請將我的墓碑朝北,讓我永生永世去迎抗北來的風沙。
如果我戰死,請你們拾起我手中的兵戈,繼續往前,直到你們看到漫天的星辰光輝照耀整個大光。
生,幸也!死,安也!”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
楊易幾乎是緊拽著拳頭說完最後一句話,然後他緩緩的將右拳抬起,放在左胸之上,抬頭凝望天空,在那裡有無數的靈魂在哭泣….
整個彭城的大光軍隊忽然蒙上一片白色,這讓戈都安有些錯愕。
“楊祿死了?”戈都安當然聽說過光人全軍縞素意味著什麽。
一旁的凶狄將領凝道:“前幾日我們潛伏在大光軍中的細作回報,聽說楊祿在西關就病了,一直都沒有露面,大光一切軍務都由他們的兵部尚書杜禮代行。”
戈都安聞言沉凝片刻,有些遺憾道:“沒有能活捉楊祿,實在可惜。”
那凶狄將領卻奇怪道:“按照我們得到的消息,光人的士氣應該已經極為低落,楊祿死後,他們應該一哄而散才是,此時怎的全軍戴起了孝來?”
戈都安拽了拽身後的毛絨披肩,眯著眼道:“查清楚午後突進去的大光軍是哪裡的軍卒了嗎?”
“回稟王,根據斥候報告,這些軍卒盡著黑金鎧甲,且騎術不弱與我們的。”
“黑金鎧甲?….朔州北軍?”
“目前來看,敢在我們面前搬弄騎術的黑甲騎兵,非大光北軍莫屬。”
戈都安正了正身子,饒有興趣道:“北軍不是被阿烈骨全殲在幽州境內了嗎?”
凶狄將領回到:“末將仔細查閱過戰報,阿烈骨殲滅了近兩萬北軍,但仍有一萬余殘余北軍逃竄進了翔山山脈,阿烈骨以守備糧秣為由,沒有進行追進。”
戈都安擰了擰脖子,嘲笑道:“我們這位凶狄第一勇士還真會給咱們找事情乾,不過也無妨,既然汗王和阿烈骨都滅不了北軍,今日便讓我左平王來將這支大光最精銳的軍隊從這個世界上磨滅吧。”
“傳令下去,號令一起,各部族將領奮勇攻城,活著北軍統帥者,賞牛羊千匹!”
戈都安身後的凶狄將領們一聽此言,紛紛眼中精光四射。
“等等!”
傳令兵還未離開,遠處彭城的四方城門緩緩打開,一隊隊身披縞素的大光軍卒緩緩湧了出來。
戈都安驚疑道:“光人想要做什麽?”
眾凶狄將領皆是不解,只見大光軍卒湧出城門之後,在城池前迅速列陣,全軍安靜的可怕,一盞盞錦旗猶如白色海洋當中的船帆一般,在風中烈烈作響。
“難道…光人要投降?”
戈都安眉頭緊皺,很快他就知道這樣的想法是愚蠢的,因為站在山包上的他,清楚的看到殺氣泯然的大光軍列出的陣形是再明白不過的的突擊陣形,沒有誰投降會是這樣的架勢。
“傳本王命令!所有部族停止出擊,右翼兩萬騎兵準備迎擊北門之敵,中軍三萬準備迎擊北門之敵,左翼一萬隨時準備迂回包抄!”
戈都安迅速下達了迎敵指令,雖然之前被楊易小小的戲弄了一把,但這並不代表戈都安就是一個不合格的將帥,相反,在如今群狼亂舞的凶狄大草原,能貴為僅次於汗王的凶狄左平王,絕非羔羊之輩。
兩邊軍隊都在迅速的調集著,一匹匹傳令的快馬在雙方陣前來回奔馳。
兩軍數萬人相對而立,陣前除了偶爾的北風卷起的一片片黃沙,便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一切安靜的讓人匪夷所思。
楊易持劍立於陣前,目光寒冷的放佛要讓天地冰凍,眼眸中那支依稀可見的凶狄王棋猶如一根寒釘一般死死的釘在楊易的眼珠子裡。
楊易知道在那旗幟下面同樣有一雙狼一般的眼睛在看著自己,只有上天會知道在某段時間後,誰會在誰的眼中只剩下一顆毫無生機的人頭。
當最後兩騎傳令兵回歸軍陣當中,整個白色海洋已然成為一隻即將翱翔大海的飛燕,這是最典型的騎兵突擊陣形雁翎陣。
“呲…..噌!”楊易緩緩拔出“光承劍”,持在手中看似無力的搭在腰間。
楊易目不斜視,緩緩舉起手中寶劍,劍指蒼穹,胯下戰馬似乎也有些興奮的踏了踏前蹄,鼻子中喘著厚重的粗氣。
“蓄!!!!!”楊易身後的洪直仰空長吼,隨後軍陣中傳出無數個“蓄”字逐漸擴散到軍陣的每個角落,整個軍隊頓時精神為之一震,許多人開始呼吸凝重,猶如蓄勢待發的強弓勁弩即將離弦而出。
楊易下顎往上微微一抬,深深的吸了口長氣,手中指天的長劍忽然倒下,劍鋒直指遠方的凶狄大營。
“咻!!!”一支穿雲響箭破空而去。
“喝!!”前軍先鋒嶽靖一聲怒喝,跨下戰馬立馬領會,嘶吼著憤怒的一馬當先衝出了白色海洋。
隨即,一萬大軍猶如離弦的箭羽一般,飛射而出,伴隨著大地的震顫,遮天蔽日的往凶狄陣營衝去。
凶狄王旗下的戈都安冷哼一聲,雖然不明白大光軍為何有勇氣出城應戰,但作為野戰之王的凶狄鐵騎,從來沒有懼怕過力與力的碰撞,因為這是他們賴以為生的本事,也是他們與生俱來的驕傲。
“出擊!”戈都安冷喝一聲。
一萬凶狄騎兵離陣而出,呼喝著迎向正面奮勇而來的北軍騎兵。
與此同時,西門之側兩萬禁軍與兩萬凶狄鐵騎亦同時出擊,相對而馳。
頓時,整個彭城之外白色的海洋與青色草原都開始了高速的湧動,就如兩道驚天巨浪裹挾著天地浩氣相擊而至。
白色海洋靜似冥水,青色草原凶如狼嘯,近一些,再近一些。
“轟…”
激烈的碰撞終於到來,誰也沒能覆蓋誰,白色與青色迅速相溶。
吞噬,只剩下吞噬。
白色沒有吞噬青色,青色也無法溶於白色。
吞噬它們的只有…紅色!
鮮血的紅色,滲入人心的紅,它才是永遠的戰場主色調,無論你武藝多高強,無論你兵甲多堅實,紅色將無孔不入。
敵人的鮮血,戰友的鮮血,自己的鮮血….
直到每個人眼睛都開始朦朧,再也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主宰!
…..
嚴格上來說,這是楊易第一次上陣殺敵,這不是一個統帥該乾的事情,但楊易就是這麽幹了,沒有任何原因,就是單純的想要殺光眼前的凶狄人。
保護楊易的家將們竭力的在往楊易身邊靠攏,卻被凶狄人不斷的衝擊陣形,難以合攏。
唯有雄壯的鐵牛和靈活的猴尖兒死死的貼在楊易左右。
即便如此,楊易身上的鎧甲早已經被刀劍劃出無數條觸目驚心的痕跡,如果不是身上的鎧甲異常的堅實,如果不是鐵牛和猴尖兒的拚命保護,他身上早就多出無數傷口。
楊易卻仿若不見的依然拚命揮舞著手中寶劍,似乎忘卻了所有,腦袋裡一片空白,隻想著往前,再往前…
楊易的瘋狂明顯感染到了鐵牛和猴尖兒。
猴尖兒在人群中猶如一隻泥鰍,手中一支帶刺的鐵鉤不斷的飛舞,每一次揮舞都會帶起一片血花,身輕如燕的他有時候甚至會在馬背上不斷翻滾,看上去好像在血海中跳舞一般,煞是好看。
鐵牛則簡單粗暴的多,單純表現著力量的美學,一雙鐵錘被他耍的像是兩根沒有重量的樹枝,一砸便會倒下一片,幾乎沒有人能接住他一錘,每一個被砸重的人不是肝膽俱裂,便是腦漿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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