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278年四月,夏初。
成州府參事高左珍發動軍事政變,意圖推翻成州刺史陶賀對蜀中的統治。
歷經五日,最終以陶賀勝利而告終。這場發生在蜀中內部的權利爭奪,在楊易的暗中推動下,並未過多波及到民間,卻對蜀中上層士商,門閥,官門等造成極大的震動。
成州參事高左珍死於流矢之下,其高門一族被陶賀以逆反之罪株連九族,二百一十余人盡皆斬首。
憤怒之下的陶賀乘機對成州府反對自己的勢力進行清洗,首當其中的便是蜀中第一勢力商業。三大商行高層盡皆斬首,東門市口刑場劊子手的大刀連續兩日沒有停頓過,整個刑場的土地都變成了深紅色。
最讓陶賀惱怒的是,他引以為豪的成州軍內部也出現了變故,以至於成州軍沒有能及時平定政變,讓陶賀亦損失慘重。
這一戰陶賀幾乎家底全部掏了出來,其刺史府邸當中竟然隱藏了近三百門客,在於高左珍交戰過後也所剩無幾。
此戰對於陶賀來說,完全是敵損一千自傷八百。
對於高左珍的的失敗,是在楊易預料之中的事情,如果高左珍與竇旭連手對陶賀發起衝擊成功的可能性就高的多了,不過這也是陶賀的聰明之處,將高丶竇兩方勢力完全分化,也就是說哪怕竇旭還活著,他也不可能和高左珍一起造反。
不過高左珍的奮力一擊效果卻也是顯而易見的,不但讓陶賀不得不亮出了自己所有底牌,並且也暴露出他許多致命之處。
高左珍對陶賀的罪證指控大多屬實,再加上楊易火上澆油放出了一大批陶賀的死對頭,最終的接過就是陶賀的親信死傷慘重,他在成州府甚至整個蜀中的威望極具滑落,已經到達了一個臨界點。
如果不是陶賀已經殺紅了眼,恐怕現在刺史府門口早已是人山人海,所有人都需要陶賀給出一個說法。
或許,如果有足夠的時間,陶賀完全可以用他的鐵血手腕強勢的將局勢下去,然後繼續做他的蜀中之主。
不過楊易顯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這盤棋下了近三個月,也該是定輸贏的時候了。
高左珍叛亂結束的第三日夜裡,成州城南城門…
這兩日裡,陶賀將重心全部放在了搜查城中高左珍余黨的事情上,對於城外的防禦偵查反而有些不夠重視。
城門之處,十幾個成州軍軍士有些無精打采的靠在城門洞子裡,連續幾日幾乎不眠不休的折騰,讓軍士們實在有些疲憊。
一個面色稚嫩的新兵低聲問一旁的老兵道:“張哥,你說那高大人做那麽大官兒,為何要殺陶大人?最後還把自己腦袋給弄丟了。”
老兵打了個哈欠,瞥了眼新兵道:“盡問些不著邊的問題,沒有人會嫌棄兜裡的錢多,也沒有人會嫌棄做的官大,就好比你逛窯子時,會嫌棄姑娘長的太漂亮麽?”
新兵頓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道:“那漂亮姑娘也看不上咱呀。”
“屁!你小子看上了粉紅樓的那個頭牌小妮子,每個月那點俸錢全給那小娘們送去了,你以為我不知道?”老兵鄙夷道。
新兵撓了撓頭,憨笑道:“嘿嘿…哪…哪兒有的事兒。”
老兵往旁邊挪了挪,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立,又道:“逛窯子沒什麽,誰都要去,看上哪個姑娘就想往她床頭上爬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不過呀,你得記住一句話,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別傻乎乎的讓人給坑了還幫人數錢。”
新兵聞言,站直了身子,似乎有些不忿道:“浣兒姑娘可不是那種人!”
“哼…不是那種人?你給她送了那麽多花錢,她有正眼瞧過你麽?”老兵不屑道。
新兵有些呆滯的想了想,最後還是失落的搖了搖頭道:“浣兒姑娘是一個看破紅塵的女子,哪兒會瞧的上我。”
老兵笑道:“知道如何才能讓她正眼瞧你嗎?”
新兵精神一震,有些興奮道:“張哥有什麽辦法?”
“辦法很簡單啊,賺更多的錢,做更大的官,到時候她敢不看麽?”老兵笑道。
老兵的話明白人一聽就是一翻無趣的調侃,新兵卻瞪大了眼睛,疑惑道:“那我怎麽才能賺更多的錢,做更大的官?”
老兵反而被他問的梗住了,這種問題天下人都想知道,卻從來都沒有過真正的答案。
老兵抬手一拍新兵的腦袋,罵道:“你個毛皮蛋子,還真敢想~還是老老實實的當差,想那些有趣沒趣的有啥用?高左珍想做更大的官,結果全家老小的腦袋都給弄丟了,光想想都夠滲人的。”
“可是…”新兵摸著腦袋,聲音細不可聞的沉凝道:“可是他要是成功了呢…”
“你說啥?”新兵聲音太小,老兵沒有聽清楚,正想問的時候,忽聽他們隊正喚道:“都打起精神,巡城司來了!”
老兵聞言連忙站直身子,還順手拽了下旁邊的新兵。
巡城司專職巡查城中各處, 不但針對百姓,也有檢查軍隊紀律,是否有人怠慢的職責。若是當值偷懶被他們抓到,幾十軍棍一定是逃不了的。
守城軍隊正取過火把,支著往前照了一下,見那隊百十余人的巡城司帶隊之人自己認識,是巡城司的軍侯鄭永。
“我說鄭哥,今兒怎麽這麽早進巡到南城來啦?”隊正笑著高呼道。
黑暗中巡城司的隊伍緩緩走到了城門處,走在最前方的鄭永回道:“是…是,今天走的快了些。”
隊正迎了上去,笑道:“我看你是想快點乾完活,回家抱婆娘吧?哈哈!!!”
隊正大笑著走上前來,這鄭永平日裡和自己關系不錯,自己也沒少請他喝酒,平時二人都稱兄道弟的,本以為自己的一番調趣,鄭永也會符和大笑,可是當鄭永走到面前時,隊正卻怔住了。
今晚夜風很大,天氣涼爽,可是此時鄭永那張國字臉上卻全是汗水,火把一照亮晶晶的很是怪異。鄭永的表情更奇怪,似乎想回應隊正的笑,有掩蓋不住發自內心的恐懼,一時整張臉都變的有些畸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