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鼓雷雷,戰旗飛揚,無數遊騎在同州城外來回穿梭,叱喝聲不絕於耳。
兩萬蜀軍在同城城外列陣扎營,猶如一隻饑餓的野獸,隨時會將巍峨的同州城一口吞噬下去。
朱清賢站在城樓之上,面色冷峻沒有說話。
去歲之時,朱清賢一力促成了華常南下進攻黔秦之地,那一戰同州軍佔據優勢,蜀軍為了應付西邊的宇文莽無暇顧及秦州戰事,本以為同州軍可以一戰而下奪取黔秦二州,可是在兩個月的膠著戰事中,同州軍寸步難行,甚至連秦州城的身影都沒有看到,最後隻得姍姍而歸。
也正是因為那一戰,包裹華常以及朱清賢在內的諸多同州高級將官們,總算看清了自己與蜀軍的差距,想要擊敗蜀軍可謂難入登天。
而現在,雙方的位置倒轉了過來,蜀軍毫不掩飾自己想要報得去歲一戰之仇的欲望。
朱清賢並沒有奢望僅憑一己之力就能擊退蜀軍,他只能寄望於同州城高大的城牆能夠拖延些時日,待楊傑的京都軍到來,自己才不至於淪為蜀軍的階下囚。
顯然,陸元良也深知這一點,如果再楊傑的京都軍到來之前,沒能攻破同州城,那麽蜀軍唯有撤退這一條路可走。
楊傑不比華常丶朱清賢之流,一旦讓其入主同州,蜀軍想要再次攻破同州城難度可就無限制的增大,到時候蜀軍就將顯的極為被動,居高臨下的京都軍隨時可以從同州府西進或者南下進攻楊易的勢力,這也將打破楊易西進的計劃,不得不全力應付楊傑的攻擊。
“咚!咚!咚!咚咚咚…”
戰鼓聲愈發急促,蜀軍軍陣開始緩緩前移。
陸元良站在一處小山包之上,凝視著人影閃爍的同州城城牆。
楊易則悠閑的坐在旁邊的草垛裡,嗑著瓜子兒哼著小曲兒。
“瘋子,你打算怎麽打?”
陸元良頭也不回道:“該怎麽打就怎麽打唄。”
楊易聳了聳肩,笑道:“請開始你的表演~”
陸元良也不理會楊易,對旁邊的旗令兵擺了擺手。
旗令兵見狀三兩步走到山前,迎著風打出一通旗語。
很快,山下的蜀軍戰陣開始蠕動起來,猶如沉睡的雄獅蘇醒一般,低聲咆哮著。
“咕嚕嚕”的車轍聲傳來,只見蜀軍戰陣後方出現無數組裝完成的投石機,在兵士們的賣力的推動下緩緩行至陣前。
一百多架投石機一字排開,氣勢凌人,仿佛一群瘦骨嶙峋的巨人站在風沙之中,巋然不動。
“器械營持續投射,目標同州城城牆。左衛營擔當左側方位,右衛營擔當右側方位,騎兵營機動,敵出則擊之!”陸元良語速非常快。
蜀軍的投石機投射距離乃天下之最,對付這種遠距離攻擊武器唯一的辦法便是派出騎兵突襲摧毀這些投石機,因此器械營兩翼保護非常重要,一旦敵人出城突襲,左右兩翼就必須截住敵人。
旗令兵迅速向下方傳達命令,同時山下的遊騎開始在陣前加速奔走,不斷的傳達著軍令。
待蜀軍兩翼穩固陣地之後,器械營準備發起攻擊。
“目標同州城牆,距離四百步,填充落石!”號令官高聲呼喝。
“甲子營裝彈完畢,可以發射!”
“乙字營裝彈完畢,可以發射!”
“丙字營裝彈完畢,可以發射!”
諸營準備就緒,號令官回身緩緩舉起手中的紅旗,停滯片刻,隨之猛然落下。
“放!”
霎時間,數百顆落石騰空而起,天地昏暗猶如烏雲遮蔽,尖銳刺耳的破空之聲讓人不禁為之顫抖。
“砰砰砰!”
無數巨石狠狠的砸在同州城頭,城牆之聲頓時碎石飛濺,一片狼藉,期間還夾雜著不絕於耳的慘叫聲。
“第二輪攻擊,裝填投石!”
蜀軍並不打算給同州軍喘息的機會,很快,第二輪投石隨之而至。
城牆上的同州軍士兵被密密麻麻,一波接著一波的落石砸的完全抬不起頭,只能極力將自己的身子卷縮在城垛後面。
而接下來,蜀軍好不停歇,連續十輪的投石拋射,將整個同州城頭砸的隨時碎石遍地,就連一些地方的城垛也被砸的粉碎。
不過,投石威勢巨大,對同州軍造成的人員傷害卻非常有限。
眼見拋射出去的石頭只是在城牆上留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痕跡,楊易躺靠在草垛子裡,嘴裡含著一根稻草,看了一眼站在前方的陸元良道:“你不會是期望那些鵝石就能把城牆倒吧?那你不如擺個祭壇,燒兩炷香,讓老天爺刮一陣風兒,直接把城牆吹倒。”
通過拋射落石對敵軍進行攻擊在古代屬於一種非常常見的遠程攻擊手段,不過猶如器械限制以及落石彈藥的單一性,所造成的人員殺傷力度非常有限,最大的作用便是威嚇以及壓製。
可是楊易見陸元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絲毫沒有準備讓兵士攻城的打算,而且楊易也不認為陸元良會用如此拙劣的方法去強攻堅固的同州城, 能不能攻的下來另說,即便攻打下來造成的自我損傷也是蜀軍無法承受的。
陸元良沒有理會在一旁說風涼話的楊易,而是想一旁的旗令兵示意繼續發起落石攻擊。
楊易無奈的聳了聳肩,再次坐了下去。
蜀軍猛烈的攻勢雖然沒有對同州軍造成多大的人員損傷,可是如此鋪天蓋地的飛石,著實讓同州軍極為難受,一些沒有怎麽上過戰場的新兵甚至被嚇的躲在城垛後面哇哇大叫,無論老兵們如何呵斥,新兵依然無法安定下來。
朱清賢坐在城樓底下,耳聽著頭頂上猶如下冰雹一般的落石聲,面色很是難看。
“太被動了,再這麽下去恐怕不用蜀軍進攻,咱們的士兵自己就奔潰了。”朱清賢咬牙道。
一旁的汲閏面色亦是不甚好看,顯然也沒料到蜀軍剛一開戰就發起如此猛烈的攻擊,凝道:“大人說的沒錯,想那楊易和陸元良如此大的陣勢,無非就是想動搖咱們的軍心,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