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飛將從來都不是一個怕死之人,卻是正因為看穿了生死,知道此次青州之戰,自己四面受敵,形勢危急,他已經做好了死戰到底的準備,楊易留在青州恐怕只能多添一具屍體而已。
楊易搖頭道:“我既然來了青州,就斷然沒有獨自離開的準備,你我兄弟幾人當年在櫻花樹下誓言同日生同日死直到此時依然記憶猶新,即便這些年我們各自走的路不同,我依然覺得誓言就是誓言,不可輕易違背。”
王飛將還想再言,楊易揮手道:“憨子,你要是再跟我糾纏不清,敵人就打到家門口了,你怎麽便的如此扭扭捏捏?與其爭論一個人死還是兩個人死,不如趕緊想辦法大家怎麽都能活下去。”
王飛將被楊易一句話說的面紅耳赤,索性將酒杯往桌上一砸,怒道:“好!要死一起死!”
“我死你大爺!你就那麽想死啊?老子還等著回家抱孩子呢。”楊易笑罵道。
王飛將憨厚的笑了笑:“對,活!都要活!”
楊易收起笑容,放下酒杯,問道:“說說吧,怎麽個活法。”
王飛將搖了搖頭道:“動腦子的事情你來,殺人的事情我來。”
楊易想了想,站了起來,道:“有軍圖麽?”
王飛將聞言也站了起來,招了招手,侍從們迅速上前將酒桌抬了下去,又搬上來一個掛著行軍圖的木架。
楊易等人上前看了看行軍圖,那行軍圖畫的十分草率,只是簡單的表明了敵軍位置和數量,對周圍地形刻畫,行軍路線等都沒有詳細備注。
這種行軍圖是目前大光普遍運用的圖注法,也不是說草率,而是相對與楊易他們來說太草率了。
“取紙筆來。”楊易揚了揚手道。
猴尖兒連忙從行囊中掏出繪圖用的石墨筆和綢紙,以及蜀軍特有的標尺,朱砂顏料等繪圖工具。
楊易一邊詢問王飛將各處兵力部署,敵人的兵力部署以及相關的詳細地形,一邊用標尺在綢紙上一一繪製出來。
不到半個時辰,一副標準的青丶並戰事圖便出現在了王飛將面前。
圖中不但標明了各方軍隊的詳細數量和行進路線,還畫出每一座山的高度,每一條河寬度等,所有敵我態勢,山形地貌一目了然。
王飛將看的兩眼放光,驚歎道:“老大,你什麽時候學會了這一手絕活?”
楊易鄙夷的看了眼王飛將,笑道:“這種圖是我蜀軍中級以上軍官的必修課,隨便抓一個校尉出來都畫的出來。”
“他娘的!要是老子有這樣的地圖,那打起仗來還不了如指掌,運籌帷幄?”王飛將罵道。
楊易撇了撇嘴,他當然不是來顯擺自己繪畫技術的:“你要是想學這種繪圖法,等事情完了之後我再教你,現在你先說說你的看法,如何破敵?”
王飛將聞言皺著眉頭仔細看了一遍軍圖,沉道:“在你來之前我便有些想法,看到你這幅軍圖,我便更肯定了。”
“說說看。”
王飛將手指在軍圖上畫了一個三角形,道:“凶狄人,楊傑,我大哥王玄卿,分別有東丶北丶西三面夾擊我青州,無論是兵力還是戰力來看凶狄人都是最難對付的…”
王飛將點了點軍圖北部標注的凶狄軍隊,上面赫然寫了一個五萬。
王飛將常年和凶狄人作戰,自然了解凶狄人的凶悍,楊易當年在彭城之下,得各方支援,幾乎拚了老命才擊潰戈都安的五萬大軍,至今任然心有余悸。
王飛將又指了一下西邊的楊易部隊,道:“僅次於凶狄人的當是楊傑的兩萬京都軍,這幾日我派出去的探子已經陸續回報情況,此次楊傑派出的這支千裡奔襲的伏兵可謂下了血本,乃是其最精銳的京都禁軍,若非你發現的早通知於我,現在這支京都禁軍很可能已經兵臨我青州城下了。”
楊易點了點頭,同意王飛將的看法:“楊傑這次本來就是勢在必得,不惜與凶狄人撕破臉,走海路偷襲,若是我機緣巧合之下從倭海人那裡發現了他的詭計,恐怕真的夠你喝上一壺的。”
最後,眾人將目光投向軍圖上的並州方向。
眾人心裡都明白,以目前形勢來看,並州相對於其他兩路勢力而言是相對最弱的,弱的不是戰力,而是人和。
王飛將在並州軍中任職多年,威望猶在,加上許多王門老將都對王家有所感念,潛意識中不想與青州的王飛將作戰,這將極大削弱並州實力。
而且從圍攻青州的三方態勢而言,王飛將唯有先收復並州,然後合青丶並二州之力,才有足夠的力量去擊潰其余兩路來犯之敵。
可是王飛將卻沉默了,並州軍將們不想與王飛將作戰,王飛將又何嘗想要攻打並州,畢竟主政並州的是王玄卿是他的親兄弟,他的父親和母親也都在並州城裡。
楊易看了眼王飛將,忽道:“憨子,來這裡之前我去了一趟並州府。”
王飛將驚愕:“你去了並州府?”
楊易點了點頭:“我不但去了並州府,還見到了你父親王怔老將軍還有你母親王夫人。”
王飛將聞言一把抓住楊易, 喜道:“此話當真?我父親和母親可還安好?”
楊易默默的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王怔寫給王飛將的信函,道:“這是你父親讓我給你的。”
王飛將連忙接過書信拆開來看,頓時一雙豹眼瞪的老大,泛著絲絲血紅。
“父親…”
王怔書信中短短數行字,卻道出了其心中的無奈和決絕,王飛將下不了的決定,王怔這個做父親的主動承擔起來了。
楊易拍了拍王飛將的肩膀,道:“王夫人也讓我告訴你,為了青並二州的蒼生百姓,你切莫婦人之仁。”
王飛將沉默良久,咬著牙道:“王玄卿畢竟是我的兄長,小時候我犯錯了,他總會替我挨父親的揍,一直以來,都在幫助我….”
楊易歎了口氣,沉凝道:“憨子,也許…王玄卿已經不是你原來的兄長了,或者說…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