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廣島附近,明軍步卒有條不絮地打掃戰場,安營扎寨。遠處,一隊隊的騎軍,來來回回,或者押解俘虜,或者傳遞命令等等。目光所及之處,已經看不到有任何戰事了。
大概的戰果已經統計出來,也通過聊天群,第一時間報到了崇禎皇帝這裡。拿石頭去碰雞蛋的戰事,其實結果並不會有意外。對此,崇禎皇帝都是有經驗的。
想前世的時候,他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開一張七家的地圖,選擇混戰模式,而後自己就房子坦克堵路,不管外面打得如何天翻地覆,隻管在家裡不斷暴兵,一直暴到兩百名額滿了之後,不管隊形,不管戰術,一起A了出去,不需要多少時候,勝利彈框就彈出來宣告結束。
倭國的戰事,真是一模一樣。任憑島內各家勢力征戰,而大明一直在朝鮮屯兵訓練,看著差不多了,才登陸倭國,第一戰,就把最大的一股勢力給殲滅了。
不過,很可惜的是,奴酋並沒有抓到。豪格、多爾袞,還有多鐸,這些建虜余孽的頭目,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崇禎皇帝這麽想著,便吩咐盧象升道:“就按照原定計劃實施,發布懸賞,不管死活,帶來京師,祭奠忠烈堂的英烈。”
“微臣遵旨!”盧象升自然也知道這個結果,轉頭就開始下令。
按照預定方案,明軍在廣島登陸之後,並不急著去殲滅各地的大名,追擊滿清余孽的勢力,而是張榜安民,告示倭國所有人:大明天軍登陸倭國,乃為救倭國百姓而來。凡倭國百姓,大明庇護之;凡禍亂倭國之亂兵,大明剿滅之;大明隻願天下,不再有兵災!“
另外,還特別強調,以下戰犯,若有擒獲則有重賞。
一張圖像一份簡介,共計有多爾袞、豪格、多鐸、英俄爾岱、天皇等各地大名,幾乎所有大名都位列其中,基本上囊括了倭國各地勢力的頭目。
於是,大明軍隊每到一處地方,當地就會安穩下來。大明軍隊,軍紀嚴明,秋毫無犯(事實上,倭國早已沒什麽能讓明軍看得上眼了),並且還會開倉賑災,凡來投的倭國百姓,聽明軍指揮,就能獲得一份口糧。而對於倭國的軍隊,不管是那一方勢力,都會行雷霆一擊。凡抓獲之倭國軍卒,皆編為奴隸。
這些事情,隨便明軍登陸倭國的消息傳出,沒有多少天之後,倭國的形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些在死亡邊緣的倭國百姓聞之,拖家攜口,聞著米粥的香味,從四面八方匯集而來;而那些各地的大名,聽聞幾十萬明軍登陸,並且如同摧古拉朽般在第一時間擊潰了滿清勢力,都嚇得膽戰心驚,夜不能寐。
這些掌握權力的大名,或者還想著聯合起來,一起抵抗明軍。但是,他們手下的那些軍卒,多是臨時拉起來的隊伍,就沒想過要和明軍對抗。一開始的時候,今天跑幾個,明天跑幾個,影響還不大。反正逃兵的事情,原本也有發生。
可是,隨著明軍毫無阻力地推進,明軍的精銳,武器的先進,也隨之傳開。這麽一來,逃兵的事情就多了,有的大名一夜醒來,就發現只剩下自己的親信手下還在,其他兵卒跑了個精光。而這些逃跑的兵卒,則丟了兵器,當作是老百姓跑到明軍那投靠。
一時之間,各地大名勢力范圍內,全都是人心惶惶。
本州島的中國山地中,有一座高峰叫做大山。這裡的中國山地,是因為附近就叫中國,不過不是指大明,而是近國,中國,遠國中的一個,有點中部地區的意思。
在這座叫大山的山腳下,有一個殘破的山村,斷壁殘垣,一副破敗的樣子,顯然是遭受過兵災。不過在村子中間有一處還比較完整的房子裡,有一大夥倭人百姓聚集在這裡。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穿得破破爛爛,面黃肌瘦的。
在他們的中間,有一口缺口的大鍋,翻滾著的沸水中,不時浮上一些野菜。有一個年紀較大的倭人從懷裡掏出一隻扁扁的布袋,愁眉苦臉地,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拿到那口鍋的上方,使勁抖抖,甚至翻了個底朝天再倒,卻也沒有多少粒米倒進鍋裡。
“唉!”老人,其實也就四十來歲,看著老而已,歎了口氣道,“糧食吃完了!以後……以後……”
說了兩次,沒法說下去。不過他就算不說,周圍這些倭人也都知道他想說什麽,不由得都跟著歎了口氣。
虧了是夏天,可就算如此,今天之後,不知道還能堅持多少天!
“這個世道……”老人說到這裡,又是歎了口氣道,“希望來世當一條太平狗,也好過當這亂世人!”
周圍人聽了,都是默不作聲。但他們臉上的表情,卻多是讚同之色。
氣氛有點壓抑,可急促地腳步聲卻很快傳了過來,同時還有驚喜地喊聲:“爹,叔,我回來了!”
聽到這話,屋子裡的人都不由得一愣,隨後臉上浮現出了驚喜之色,一個個都站了起來,想要擁出去看看,聽聲音,就像是有好事。
那個老者更是驚喜,立刻回應道:“山井壽,這裡!”
屋子裡的人還沒出去,就見一個年輕人,帶著風,跑了進來,看到還有那麽多人,就忍不住先開口說道:“我們得救了,我們有救了……”
“什麽?”老人一聽,連忙問道,“這個世道,誰還能救我們?”
其他人一聽,驚喜地神情淡了不少。確實,這個亂世,誰還會在乎他們這些窮苦百姓,什麽幕府,天皇,豐臣家,還有其他大名都是扯淡,他們有得吃,有得喝,什麽時候管過他們?眼看著要餓死了,就算外面的戰事結束了,那和他們又有什麽關系?
山井壽只是一看,就知道他們大概在想什麽,沒有立刻說話,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隻小袋,沒有絲毫猶豫,全部往那個沸騰的鍋裡倒了起來。
頓時,袋子裡裝著的米,猶如銀河傾斜而下,頓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眼睛一眨都不眨。直到山井壽把袋子倒空了,再也倒不出一星半點時,他們才回過神來。
那個老人頓時,就一巴掌拍在了山井壽的腦袋上,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個敗家子,不過了是吧?這麽浪費?哪學來的壞毛病?”
山井壽也不以為意,依舊興致極高,對那老人說道:“爹,沒事,吃飽了我們全村人才有力氣走出去,只要走出去就有活路!”
他這話,讓所有人頓時又吃了一驚,隨後一個個都高興壞了,連忙問是怎麽回事?
“你們不知道,我這次外出找活路,正好碰到了天朝上國憐憫我們窮苦老百姓,派了大軍前來……”山井壽興高采烈地把他外出的見聞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生怕他們不信,用手指著鍋裡翻騰的米繼續說道:“我和明軍大人說了村子的情況,就給了我這一袋米,讓我們村的人都能有力氣出山去!”
說著,他又從懷裡掏出了一疊紙道:“看看,這就是天朝上國的安民告示,這上面可是有官府印信的。”
聽他說得,已經讓這些倭人瞠目結舌,感覺在聽神話一般。如果沒有那一袋米,他們肯定一萬個不相信,大明怎麽可能派軍隊來拯救他們這些倭國的百姓!
可是,如今不但有米,竟然還有告示。
於是,這些倭人百姓,不管能不能看懂,全都圍了過去看。
果然,就如同山井壽所說,有官府大紅印章,不過漢字,他們就都不認識了。但山井壽聽別人講過,就背出來給這些人聽。
知道大明確實派兵到了倭國,區別對待百姓和那些軍卒,他們一個個頓時都激動壞了。
這日子,有盼頭了!一陣欣喜之後,也有倭人百姓有點疑惑,指著一些頭像問道:“那這些是什麽意思,我看著怎麽像那天殺的建虜!”
他們的村子,就是建虜禍害的。
山井壽一聽,就馬上回答道:“這些是建虜的頭目,這個叫多爾袞,就是建虜皇帝,這個叫豪格,就是建虜的皇太侄,後來還當了建虜皇帝,這個叫多鐸……這些全都是大明懸賞的,如果誰看到或者抓到,都是有重賞的!”
一聽是這,這些人頓時就憤怒了,盯著那圖案上的圖像,似乎恨不得生吃了他們一般。
“咕嚕,咕嚕!”
香氣誘惑下,這些倭人肚子的咕嚕聲,終於把他們喚回了神。山井壽當即說道:“大家先吃吧,吃完了我們從小路出山,早點出去才是正事!”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覺得說得有利,又一個個興奮了起來,搓著手準備飽吃一頓。
可就在這時,他們全都愣住了,因為,他們聽到了馬蹄聲。
猶如驚弓之鳥一般,所有人都立刻跳了起來,也不管來人是什麽人,先躲起來再說。當初的時候,正是因為他們躲得快,才逃過了一劫,只是可惜了那些還沒來得及逃地鄉親,全部遭了建虜的毒手。
一共五名騎士,到了村口後勒馬停住。其中一人對另外一名年輕人說道:“陛下,這裡是個荒廢了的村子,要不,我們歇息一下吧,相信明軍不可能找到這大山來。”
這個年輕人,就是多爾袞了。他們從豪格的包圍圈突圍之後,就一直想要繞道趕回廣島。可是,一直沒有機會。
豪格要抓他,多爾袞不得不東躲西藏。突然之間,明軍在廣島登陸,又通緝他們,還是要東躲西藏。更為可悲的是,明軍一出現,一切希望都沒了,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如今完全是憑著求活的本能,才不斷地往深山老林中躲避,最終才來到了這裡。
多少天的躲避,如今就只剩下了他們五個人了。他們也是極度疲憊,肚子“咕嚕”地叫喚了起來。
“有吃的!”英俄爾岱聞到了香味,不由得立刻抽刀警戒起來道,“這裡有人!”
頓時,幾個建虜如臨大敵。可與此同時,那香味也誘惑著他們。要知道,他們當時突圍,那肯定帶什麽吃的。都是遇到什麽搶什麽,看到什麽吃什麽。就這樣,他們也已經餓了幾天了。這個時候,難能抵擋那聞來的香味。
最終,他們找到了那口沸騰的鍋,看著混了野菜的稀飯,頓時就明白了,這裡是漏網了的倭人百姓。村子裡沒有找到人,多爾袞也不管了,立刻就想撈稀飯吃。
還是英俄爾岱謹慎,立刻搶先試吃。也不怕燙,呼嚕嚕地沒多少口,就一口氣喝完了一碗,才有空對多爾袞說道:“陛下,應該沒問題!”
聞著香味,看著英俄爾岱呼嚕嚕地吃,多爾袞早已忍不住了,一聽之下,也不管了,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說。他的三個親衛警戒,可那眼睛,其實就盯著那鍋了,好像就怕多爾袞他們把稀飯喝完了。
幸虧多爾袞記得他們, 要不然,真敞開了吃,他都懷疑自己一個人就能吃完!
稀飯其實真不頂餓,不過就算這樣,他們好歹也吃了東西。躺在地上,這些天的疲憊頓時就擁了上來,一個個困得不行。
“陛下,這裡有殘留的倭人,奴才看,還是早點轉移吧?”英俄爾岱皺眉進言道。
但是,多爾袞卻搖搖頭道:“就那些矮矬的倭人,能有什麽戰力。我們就留在這裡,看能不能逮到他們,逼問出更多的糧食下落,這樣我們就算再走,心裡也不慌!”
這些日子的東躲西藏餓肚子,讓多爾袞都吃不消了。那三個親衛聽了,也是連連點頭。要不然的話,下一頓吃食,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有!
英俄爾岱想想也是,以自己這五個人的戰力,又怎麽可能怕了殘留的倭人。他們現在都能有如此濃的粥,可見手頭藏著的糧食不少,要是不搶過來就太虧了。再說了,也快要天黑了,離開這裡,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房子可以住。
這麽想著,英俄爾岱也就不堅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