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聲輕哼,頓時大堂為之一靜,所有將領,包括滿桂在內,都是斂聲屏氣,不敢有絲毫喧嘩。和剛才之前的動靜,簡直是兩個極端。
洪承疇掃視他們一眼,而後冷聲說道:“本官斷定卜石兔絕不會就此罷休!諸軍戒嚴,務必提高警惕,嚴防卜石兔偷襲!”
“遵命!”眾將齊聲回應道。
洪承疇聽了,卻沒有一絲絲輕松。他仔細考慮了一會,便又下令道:“甘肅,寧川等西北路將領,即刻返回原駐地,提高警惕,防止卜石兔侵襲關內。”
其實,就算沒有卜石兔的這檔子事,這幾路地方的騎軍,按照原定計劃,也要返回駐地了。這次下令,就順帶著提高當地警戒程度。
而後,洪承疇又大聲喝道:“大同總兵何在?”
吳三桂一聽,立刻出列,抱拳大聲回應道:“末將在!”
他在這次的歸化戰事中,並沒有多少表現機會,因此在眾將中也不突出,甚至都不如李過這個原本流賊出身的將領表現好。而他又是熱血方剛的年齡,心中早已憋了一口氣的。
洪承疇看著他,冷然說道:“你部負責東面,如遇任何勢力的探馬,都給本官或俘或殺或驅逐之,封鎖歸化城消息東傳,你可做到?”
這個任務,看似簡單,其實很難。畢竟草原是無邊無際,並不存在什麽交通要道,只要卡住關鍵地方就能做到封鎖消息的。
吳三桂雖然年輕,可他將門出身,自然一下就明白這任務的難處。可就算這樣,他好是沒有一絲猶豫,立刻大聲回應道:“末將定不負總督大人之命!”
如果他的長輩在這裡,比如他爹吳襄,肯定會阻止他,不讓他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任務。但吳襄不在,吳三桂能自己做主,自然就憑著自己的意願做事了。
聽到他堅定有力的答覆,洪承疇的臉色也終於好看了一點,對吳三桂點了點頭。而後又下令滿桂,總領其他人馬,主要防范西邊,務必不能讓卜石兔攻擊到河套,破壞這裡的建設。
此時,滿桂的手下,就主要是李過,李自成,高迎祥三個遊擊以及陝西,山西各一名總兵。而李過等流賊的手下,因為之前流賊死傷慘重,因此察哈爾部參軍的軍卒,就主要是劃撥在他們手下,用來對付卜石兔人馬。
說起來也真是緣分,之前打生打死,如今卻成了同袍,命運,有的時候就是這麽容易作弄人。
稍晚些時候,歸化城的這些事情,就通過李過稟告給了崇禎皇帝。他一聽之下,便把楊嗣昌的對策私聊給李過,讓他傳達給歸化總督。
不可否認,楊嗣昌的對策更為高明一些,但也不能由此說,楊嗣昌就比洪承疇聰明。畢竟,楊嗣昌手中無兵無權,又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對策,能想得更全面一點也不稀奇。
而洪承疇手握重兵,剛又打了一個大勝仗。對於西邊那些蒙古部族,他多少有點瞧不上眼。更何況卜石兔是被林丹汗趕走,甚至可以說遠非林丹汗的對手,但如今林丹汗的首級,都是他親手送給了朝廷。這種背景之下,他的手段至剛至陽,缺少柔的那面,也在情理之中了。
崇禎皇帝分析著兩人的想法,想了一下後,就又私聊李過道:“對於卜石兔,畢竟是朝廷所封之順義王。嚴密監視,如有發生攻擊我大明的企圖,便以反叛罪,嚴懲不貸!”
朝廷不能不講臉面,否則以後大明的封賞,將沒有多少價值。有了這個交代,關鍵還在於底下怎麽執行,相信以洪承疇的聰明,肯定能做到既要面子,又能得裡子。
最賴皮點的做法,
就是等卜石兔靠近河套的時候,先下手為強直接做了他,再把罪名扣他頭上。至於洪承疇最終會怎麽做,反正崇禎皇帝是不操心這些細節了。他此時所關心的,是剛公布天下,有關開海禁的聖旨。有點出乎他意料的是,京師這邊的反應比較平平。看來,這道聖旨在南方會影響大吧!
不過不管反應多大,都沒多大關系。但要是有人阻撓開海禁的,他絕不介意殺他幾個。
在崇禎皇帝關注南方消息的同時,遠在大明南段的一處海邊,有一個小島, 其實也不能算海島,應該是大陸延伸到海上的一個尖端。
這裡原本默默無聞,只是一個有著幾條打魚船,幾些個漁民的地方。後來因為佛郎機人賴在這裡不走,還試圖為非作歹被大明教訓後,乖乖地交了租金來租用這處島嶼停靠歇息,人氣慢慢增加,有了一點像樣的規模。這裡,叫做澳門。
此時,在澳門唯一一座客棧裡的某個房間內,有五個人似乎百無聊賴,或和衣躺在床上玩弄一個扳指,或幾個人在玩牌,只是能看出來,他們都沒多大興致。
忽然,有一個年輕點的人把手中紙牌一合,而後有點煩躁地轉頭問躺在床上那人道:“大哥,我們還要在這裡等多久,這身上都長毛了!”
聽到他問話,其他幾人也不打牌了,轉頭看過去。其中一人也附和道:“大人,守株待兔的法子好像不管用吧?”
躺床上這人聽了,不急不躁地繼續玩著扳指,同時淡淡地說道:“這是指揮使大人親自下得令,你們敢質疑?”
一聽這話,幾個人頓時就蔫了。不過那年輕人仗著小旗是他堂哥,就繼續問道:“大哥,要是那白眼狼一直不來怎麽辦?”
“乾這一行的,沉不住氣可不行!”錦衣衛小旗沉聲說道,“只要抓住了那白眼狼,我們五個都是大功一件,耐心點等吧!”
聽他這麽說,那幾個人隻好點點頭,那年輕人看了下手中牌,忽然一把拍出,同時喝道:“那白眼狼別出現,否則……”
他的這個狠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面傳來匆忙的腳步聲。緊接著,“呯”地一聲,就見一個廚師打扮的人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