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帝的一聲冷喝,曹於汴沒來由地心中一涼,直覺很不好。不過他想了下,似乎也沒什麽不妥的地方。況且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只見曹於汴躬身奏道:“老臣以為,我大明首輔既為百官之首,自當為百官之表率!無論才華、德行皆要能服眾,如此百官才能心服口服!”
趙謙等人聽見,連忙點頭附和,以壯聲勢,以助聲威。
曹於汴見皇帝沒說話,便侃侃而談道:“為官者,上報君恩,下恤百姓,德操自守!如身不正,德行有虧,必會導致貪腐橫生,上有負君恩,下盤剝百姓,此等之人就算才華再好,臣亦羞為同殿之臣!”
聽他說到這裡,頓時文官紛紛點頭,不少人出列附和道:“左都禦史所言,乃堂堂正正之言,臣附議!”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誰能說有錯?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不出來擁護下,難道自己是那德行有虧之人?
一時之間,對於左都禦史這番話,讚同附議者甚多。這議事的氣氛,似乎一下要轉為道德綁架了!
胡廣頓時一聲大喝,有點不耐煩地打斷了底下群臣的表態道:“大道理不要只在嘴上說說,關鍵的是要看怎麽做?朕還有急事處理,沒時間跟你們耗,說重點!”
曹於汴一聽,腰杆挺直,神態很是大義凜然,義正言辭地用手一指大明首輔溫體仁道:“臣要參溫體仁,德行有虧,不配做我大明首輔!”
旁聽的文官一見左都禦史這氣勢,頓時都醒悟過來,知道他肯定是掌握了什麽罪證實據,否則不可能在剛才皇上發火的情況下,還敢如此當面指責。一時之間,許多人紛紛猶如打了雞血一般興奮起來,就等著看好戲了。
要知道,溫體仁平時一向不與別人交往,孤而不黨,生活上也很注意。也因此,崇禎初年,那時候對溫體仁的攻擊,最終也被事實所敗。
可如今看來,溫體仁應該也只是隱藏得夠深而已,眼下被左都禦史抓到了證據,這一彈劾,很可能把溫體仁這個首輔搞下來!
好好好,讓你孤而不黨,如今大家群起而攻之,要倒霉了吧!
不過溫體仁並沒有任何驚恐不安,就如同一個剛出嫁的小媳婦,逆來順受,隨便你們怎麽說,他就只是低眉順眼,任打任罵的態勢。
胡廣看了溫體仁一眼,而後對曹於汴喝道:“如何個德行有虧?要沒有實據,朕亦不會饒你,一並治罪!”
他的態度讓曹於汴聽了心中一驚,思緒急轉,決定一會點皇帝一點,他當即大聲說道:“臣查得實據,溫體仁拋棄糟糠妻於不顧,和青樓女子交往過密,私通已久,平時大手大腳,花費巨資隻為討好青樓女子,以滿足其。如此之徒,何以為大明首輔?臣奏請陛下將其下獄,嚴查其錢財之來源,定能查出其貪腐之事!”
一聽他這話,頓時文官隊列中都有了不小動靜,他們紛紛看著溫體仁,想著這下好了,原來首輔還真是表面掩飾得好而已,其實肚子裡男盜女娼,壓根也好不到那裡去!
誰知這還沒完,只聽曹於汴接著一躬身,矛頭指向皇帝本人道:“所謂無風不起浪,空穴亦始有風!太祖當年給予都察院風聞奏事之權,概源自於此。陛下如若以此治罪,不但有違祖製,且會讓奸妄做事再無忌憚,於民於國皆大不利,臣請陛下三思!”
“實據何在?”胡廣壓根沒有聽進他的話,立刻大聲喝問道。
曹於汴一聽,明白不拿出實據,皇帝是不會死心,不但會繼續包庇溫體仁,而且亦不會認錯,對都察院的印象也不能改觀。
他當即一躬身道:“臣已查得與溫體仁交好之青樓女子,為怡紅院頭牌如花姑娘。陛下盡可將其傳來,與溫體仁當面對質!”
有名有姓,看來是真得了!不少文官見此,頓時都幸災樂禍地看向溫體仁,這下要完了!
然而,溫體仁竟然絲毫不辯駁,依舊垂手無語,保持著早朝一開始的狀態。這是傻了麽?在扮可憐獲取皇上同情?呵呵,這次左都禦史可沒有攻擊他結黨,想這麽不辯駁就蒙混過關,怎麽可能!
胡廣轉頭示意下輪值太監,頓時一道旨意下去。隻一會的功夫,就見一名女子被帶了上來。
曹於汴看得有點吃驚,這麽快的速度,難道是管家早已把她帶到午門了?
人已帶到,也容不得他多想了,便向皇帝一躬身,而後向如花喝問道:“如花姑娘,本官左都禦史曹於汴,有話問你,你須得據實回答。”
頓了頓,又馬上提醒道:“此乃禦前,一切由陛下做主, 任何人都不敢打擊報復於你,明白麽?”
如花跪在地上,低頭回答道:“奴家明白!”
聲音甚是清脆悅耳,加上其十多歲的年齡,姿色能當得起怡紅院的頭牌之一,頓時就惹得一群文官騷客暗中評頭論足一番,讚一聲溫體仁那老貨好眼光。
不過也有人想起之前的事情,知道怡紅院當初是有捐錢,讓皇帝對怡紅院姑娘的評語不錯。甚至曾為此大發雷霆,抹了一個侯爵。這麽一想,他們就更好奇了,紛紛盯著如花,看她會怎麽回答。
如果如花念及舊情,假裝不認識溫體仁的話,這在禦前,還真不好威脅她。如此一來,溫體仁就很可能逃過一劫。
可左都禦史既然這麽做了,肯定是有把握的。得,就看這小娘皮怎麽回答了!
此時,曹於汴那老背挺得很直,中氣十足地問道:“本官問你,溫體仁,也就是他,可和你相識,你們可有交往?”
說著話的時候,他還特意一指溫體仁。
如花抬頭看了一眼溫體仁,而後又馬上低下頭,點頭回應道:“是有交往!”
這話一出,頓時一片嘩然,當庭招認,看你溫體仁怎麽來撇清關系了!
曹於汴一聽,在心中笑了。果然是婊子無情,自己讓管家許以重利,她就能立馬聽話地咬枕邊人一口。
他趁熱打鐵,立刻追問道:“你們何時認識,如何交往,溫體仁又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銀錢,全都據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