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他對他隆王佩服萬分的同時,也是感激萬分。
之所以佩服,是他隆王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竟然已經讓明軍這邊的兩支土司軍隊歸附過來,這個手段,實在是高!如此一來,明天這仗,還真得很可能會一舉攻入城內。這麽好的立功機會,殿下給了自己,能不感激萬分麽?
確實,他隆王對於手下,自然有親疏之別。一般情況下,苦仗,累仗,讓刺頭領兵去幹,像這種容易立大功的戰事,就讓自己的心腹去幹。對於明天的戰事,他覺得成功的把握性很大,自然就把好處給石德蒙了。
又是一番商量之後,石德蒙才離開,就當沒來過。
而他隆王則馬上召開軍議,開始明天的戰事安排。當然,因為事先的通氣,隴川土司營寨這邊,自然是石德蒙領軍去攻打了。等一切安排妥當,軍議散了之後,他隆王在沒其他人的王帳中,才算是松了口氣。
說句實話,他心中其實一直是有點擔心的。原因無他,這場戰事,打敗了的話,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就算能打贏,可要是持續時間太長的話,他也拖不起,就算贏了,也必將元氣大傷。畢竟這麽多人馬集結,每天人吃馬嚼的,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糧食物資。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之前當眾問話,就是要給手下壓力,讓他們搶著破城,爭取早點結束戰事。
當然,如果戰事是打到明國境內去,那要是僵持一些天后打贏的話,也不會有多擔心。燒殺劫掠之下,明國境內那麽富饒,隨便就能補回損失了。之前為什麽要和明國開戰?為什麽要打入明國境內?還不就是因為明國夠富裕麽!也因此,每次殺入明國境內的時候,都是要燒殺劫掠一番,搶得飽飽地。
“希望明天,孤就能睡到孟密城裡去吧!”他隆王在睡前,也不知道是向誰,在心中默默地許了這麽一個心願。
一夜無話,不管是明軍,還是洞吾軍隊,都沒鬧什麽么蛾子。但唐王卻一夜沒睡好,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兩個眼袋子,自己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堂堂唐王太不淡定了,沒法出門,就索性待府裡,那裡都不去!
洞吾軍隊兵臨城下的第二天,依舊是個好天氣。天氣晴朗,光線良好,氣溫不冷不熱。
天色大亮之後,洞吾的軍營終於動了起來,隨地大小便的隨地大小便,燒火做飯的燒火做飯,喂養牲畜的喂養牲畜,孟密城外,一下變得很是熱鬧。
明軍這邊,卻是比洞吾軍隊早起多了,在他們剛燒火做飯的時候,城頭上的明軍已經吃飽了。
主將鄧克虜看著這一切,心中不由得想到:洞吾人的懶散,實在不能和大明百姓相比。真是可惜了他們所佔的糧田,明明能一年三季,卻只是應付了事。不過這麽多人馬來攻,總不可能拖拉,今天肯定是會攻城了吧?
這麽想著,他轉頭看看隴川土司營寨所在,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和洞吾勾結在一起,看你們怎麽折騰,等此戰打完,就是算總帳的時候!
隴川土司領鳩兆師,此時也已在中軍帳中坐著,而手底下各級小頭目全都已經早早地奉令到來。
看著他們每個人臉上的擔憂之色,他臉色威嚴地說道:“城外洞吾大軍,你們都看到了吧?我們被明軍拋棄在城外,這一仗該怎麽打?”
和洞吾早有勾結的事情,自然是要保密的。他手下這些頭目,基本上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此時的他們,還以為鳩兆師是商議軍情,聽他這麽一說,當即就有人配合了。
“洞吾軍隊無邊無際,這仗根本沒法打!”
“對,我們才兩千人而已,人家能把我們淹了!”
“明軍自己躲在城牆內,我們這種營寨,那經得起洞吾大軍的攻擊。這是要我們死啊!”
“……”
在有心人的煽風點火之下,營帳中的各級頭目,紛紛抱怨了起來。甚至有的人,直接喊出了投降洞吾大軍得了,反正以前又不是沒乾過這種事情。
鳩兆師聽著他們說得這些話,心中很滿意,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便伸手示意道:“既然明軍不仁,那就休怪我們不義。實話告訴你們,我已經投靠洞吾他隆王,認其為父了。等一會我們便配合洞吾大軍,一舉拿下孟密,以後孟密的寶石玉礦產出,有三成歸我們隴川!”
雲南邊境的各路土司,就有這樣的慣例,投靠洞吾的時候,是要認其王為父,不管雙方年齡大小。反正以前就是這麽乾的,這一次,鳩兆師也不例外。
他的手下一聽他的這番話,頓時一個個大喜。說句實話,面對鋪天蓋地而來的洞吾軍隊,他們都怕了。沒想到,他們的領竟然已經給他們找好了出路。就算有人想到了到底誰對誰不義不仁在先,也沒人計較這個,刻意不去深究。
土司制度中,領其實就是王,對自己的手下擁有生殺予奪的大權。這一點,就和建虜的旗主對自己旗下所有人的權力差不多。這些人,要是敢有一絲不聽鳩兆師話的跡象,鳩兆師能立刻把人砍了,而不會有任何障礙!
不過如今,鳩兆師是滿意的,因為他看出來了,所有人都是讚成向洞吾投降的。於是,他便把和他隆王議定的策略仔細布置了下去。而後各級頭領紛紛散去,前去布置安排了。
日頭越升越高,他隆王就坐在高處的一處平台上,依舊是美酒美食,就好像他不是來打仗,而是來野炊散心一般。一眾文官陪著他,就看著那些武將們一個個都在整軍,驅趕著兵卒做好攻城準備。人喊馬嘶地,倒也熱鬧。
文官們倒沒有資格在這裡用餐,只是垂手而立,看著此時此景,紛紛拍起了馬屁:“殿下,我大軍無數,且有內應接應,相信殿下今天中午,就能進孟密城裡了!”
“說起來,我們洞吾還從來沒有抓住過明國的藩王,既然那什麽唐王來找死,微臣建議,讓他服侍殿下!”
“對,閹了他,服侍殿下!”
“……”
氣氛輕松,說得話,讓他隆王心中都很高興。
這個時候,他們都忘記了,當他們聽到明國大軍來襲的時候,是多麽的惶恐。當時的他們,是如何慌亂地集結全國軍隊,匆匆趕赴阿瓦,甚至在阿瓦膽戰心驚地等待明軍的決戰。
如今形勢生變化,明軍這邊有他們的內應,雙方軍隊數量上的差距,又是如此之大,眼看著就能打敗明軍,一個個不由得都嘚瑟起來了。
他隆王也不阻止他們說話,就一邊聽著,一邊在後方觀陣。看到前方軍隊都一支支地列陣於前,各路將領紛紛派人過來稟告說做好攻城準備時,他便放下酒杯,站了起來。
大軍雲集,兵戈森林,無數人頭,齊聲大吼,城頭都要震動一下。人數上萬之後所表現出來的震撼,此時展露無遺。
他隆王看得熱血沸騰起來,這就是自己手下的大軍,南征北戰,難逢對手。明國又怎麽了,今日本王就要明國的藩王當閹人來服侍!
而此時他所想著的藩王,聽到城外那巨大的聲浪,便知道攻城要開始了。頓時,唐王感覺幹什麽都心不在焉,不時轉頭看向城外,焦慮之心,傻子都能看出來。
鍾立之一見,便知道是時候了,就對焦慮中的唐王說道:“殿下,我們在城內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洞吾蠻人定然是攻不上來,盡管放心好了!”
唐王一聽,有點狐疑,該不會是安慰自己吧?不過他聽了後多少都懷了一份希望,連忙問道:“有什麽充足的準備,孤怎麽不知道?”
“呵呵,殿下喜歡對那些土司領示之以近,對兵卒親近之,因此,皇上的意思,就先讓殿下麻痹敵人也好!”鍾立之說到這裡,看到唐王一臉驚愕的樣子,便又解釋道:“土司不可信,已查明內奸者有二,搖擺不定,企圖見機行事者也有之。”
唐王聽到這裡,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還有這等事!這時候,他忽然感覺有點後怕,要是真憑自己和這些蠻人打仗的話,光是看書學到的東西並沒有多大用處!
如此想著,他連忙進入聊天群去感謝皇帝了。此時此刻,他已明白,只有皇上的大力支持,自己的藩國才能建立起來。
而在城外,他隆王意氣奮,正待揮手下令攻城之時。忽然前方似乎有了什麽動靜,有一騎快馬往這邊飛馳而來。
什麽事情?他隆王心中有點疑問,便好奇地看著那邊。
飛騎很快從前線到達他隆王面前,滾鞍下馬,帶著一臉喜氣稟告道:“報,殿下,乾崖土司軍隊要求投降!”
這個乾崖土司,事前也曾有聯系,不過卻沒有回應他隆王的招降,沒想到此時見到洞吾軍隊的威勢,終於忍不住還是投降了。大軍開戰之前,出現這樣一個情況,讓他隆王君臣都滿心歡喜。
“殿下,吉兆啊!此戰我軍必勝!”
“這還用你說,殿下英明神武,敵人聞風而降,不就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麽?”
“這個時候投降,算他還識相,要不再等片刻,管叫他們片甲不留!”
“……”
他隆王感覺今天的天氣是真得很好,他一揮手下旨道:“孤準了,讓他們立刻投降!”
快騎聽了,立刻領命,飛馳回去,把他的旨意傳下。
於是,乾崖土司軍隊一千五百人,忽然全都拋下了營地,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跑向了洞吾軍隊那邊,而後向城頭上的明軍哇哇示威嘲笑。
城頭上的明軍,在這邊城牆上看到這一幕的,不由得一個個臉色都很不好看。大戰未起,臨陣之時,竟然生叛變投降的事情,這實在是讓他們在憤怒的同時,感到壓力非常地大。他們看著無邊無際的洞吾軍隊,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一個問題:孟密到底能不能守得住?
孟密守將鄧克虜聞訊趕過來,看到這一幕後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是騾子是馬,果然是要拉出來溜溜才能知道!對我大明不忠者,且看他們的下場!”
一聽這話,周邊的將士先被他的笑聲舒緩了緊張的心情。而後聽他說話,心中不由得懷疑,該不會大人們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因此把土司軍隊安排在城外了吧?
如果對此有準備,那肯定有應付的手段。他們這麽想著的時候,果然聽到鄧克虜又在笑著說道:“傳令下去,此戰我軍必勝。閣老、皇上都在關注著這場戰事,還派了精銳兵馬策應。只要我們能守住孟密五天,城外洞吾大軍必亂,到時候,就是大家報仇的時候,殺光洞吾蠻人!”
雖然皇上關注這戰事的事兒,底下軍卒不知道,可他們都是閣老訓練出來的人,知道閣老就在他們的身後,這邊生這麽大的戰事,閣老不可能不聞不問,因此,一聽之下,頓時不少人有了底氣,剛才受影響的士氣明顯回升了。而且他們中的大部分人, 都和洞吾人有仇,此時聽了,不少人便瞪著血紅的眼睛,盯著城頭那些人頭,大不了一死而已,好歹能殺一些洞吾蠻人!
在鄧克虜繞城一周,明顯安定了軍心之際,城外“嗚嗚嗚”地號角聲響起,洞吾軍隊終於對城外的土司軍隊營寨起了攻擊。
城外的土司軍隊營寨,自然不是搭個帳篷那樣簡陋。好歹一開始就知道是洞吾軍隊會先攻打,因此都是依城扎營,並做好了防禦措施,防禦能力雖然沒有城牆堅固,卻也不是說攻破就能攻破的。更何況這種依城設置的營寨,還能得到城頭守軍的策應。
雖然有內應,可就算是演戲,也要演得真一點。各個方向的洞吾軍隊,紛紛起了攻擊。長盾兵在前,躲在長盾的後面,向營寨挪動,身後則是弓箭手,躲在那裡射箭。人群嚅動,在無數箭雨的掩護下,緩緩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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