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鎮外官道遠處,一行五騎,個個高頭大馬,騎士全部統一服飾,遠看是黑色。從帶起的煙塵看,怕是有幾百騎,遠遠地看不到頭。
江南人何曾看到過這麽多騎兵,那迎面撲來的騎軍威勢,哪怕是正規步軍都會為之膽怯,更何況是這些江南地帶的鄉紳而已。
陳東海一臉土色,帶著疑惑說道:“江南怎麽會有騎軍?真是怪事了!這……這不可能是錦衣衛一夥的吧?”
邊上的王東磊連連點頭,或者是安慰以前的老對手,又或者是安慰他自己道:“肯定的,我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也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麽多錦衣衛一起出動的,他們肯定不是錦衣衛!”
廣行大掌櫃卻沒有一點安心之意,他帶著惶恐之色道:“這支騎軍,總不可能是我們的人吧?就算是地方上的騎軍,既然來了,那我們也麻煩大了啊!”
以前鬧民變的時候,就比如說近在咫尺的蘇州民變,之所以會成功,是官府中有人,地方官吏拒絕出兵鎮壓民變,就是眼睜睜地看著收稅太監被暴民打死。而後等事情都鬧完了,才抓了幾個所謂為首的人明正典型,算是給朝廷一個交代而已。
這一次,他們的背後那些人既然同意了他們的方案,自然也會和以前那樣,招會相關人等,不可能剛開始鬧事的時候就派出了軍隊,還是騎軍前來的。
“要不……要不是就當那些人是假冒錦衣衛處理……”王東磊的話還沒說完,一直盯著那支騎軍的京行大掌櫃忽然一屁股跌倒在地,順帶著他身邊的廣行大掌櫃也被他給帶到了地上。
碰到的桌椅,又帶著桌子上的菜肴酒杯丟了下來,不但劈裡啪啦地掉了一地,甚至有些酒菜都淋到了廣行大掌櫃的頭上。
這麽大的動靜,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廣行大掌櫃連忙用手去拍自己的頭髮,同時很是生氣地看向京行大掌櫃,憤怒地說道:“你搞什麽?怎麽如此驚慌失措……”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京行大掌櫃,面如死灰,精氣神似乎一下被抽走,只剩了一個軀殼一般。胯下更是濕了一片,還能看到有水漬在蔓延。
而且,他們還聽到京行大掌櫃在喃喃自語道:“錯不了,錯不了,黑色飛魚服,全是黑色飛魚服,來得都是錦衣衛,都是錦衣衛啊……”
一聽這話,陳東海等人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探頭出去查看。
這時候,那支騎軍已經離得更近了。身在高處的他們,已經能比較清晰地看清那支騎軍了。果然如京行大掌櫃所言,或者說是得了京行大掌櫃的提醒,這一次,他們一看就看出了那支騎軍,竟然全是身穿黑色飛魚服的錦衣衛。
這一下,就不止京行大掌櫃一個人嚇得跌倒尿褲子了。這高檔酒樓的二樓,酒菜香氣中混上了屎尿味。
在陳友明家門口,此時那些衝擊的暴民也不知道從那裡抬了根巨木過來,七八個漢子抬著開始衝撞緊閉的大門。其他人見了,都停在近處,拿著棍棒樂呵呵地看著撞門。
就一座民宅的大門而已,能有什麽防禦力。只是撞了一下,發出一聲巨響之後,就見那門已是搖搖欲墜。只要再來一下,那門連同門後堵著的東西將全部撞掉。
在一次轟然叫好聲中,抬巨木的那些壯漢就更起勁了。齊心協力地後退,準備再用力撞一次。
於是,所有人都斂聲屏氣,就期待著那一聲撞擊聲再次響起。
這時候,他們中有不少人聽到了隆隆地聲音。有的人以為是打雷,就抬頭看天,可別說烏雲了,連白雲都看不見幾片,天氣好得不能再好,哪來的雷聲啊?
倒是靠鎮外一側,又站在外面的那些人感覺到了聲音來處,就轉身看去,卻見不遠處有一支高速奔跑的騎軍,高舉著反射太陽光芒的亮閃閃的刀,攜雷霆之勢,不可阻擋的衝鋒威勢撲了過來。任何人,只要腦子還正常的人,在面對這一幕的時候,第一個感覺,就是自己迎面站在這裡的話,絕對十死無生!
於是,他們都壓根來不及管這支到底是什麽騎軍,發一聲喊,不管其他,慌忙逃離官道。
而在此時,“轟”地一聲響,巨木把陳友明家的門撞了個稀巴爛。門口那些暴民全都大喜,也不管什麽打雷不打雷了,呐喊著抄著棍棒衝進門去,和守在門後的錦衣衛便衣交上了手。
錦衣衛的本職其實是一支軍隊,還是天子親軍,其次才是乾些偵緝審訊的工作。隨行護駕南下的五百錦衣衛,就是這支天子親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
門後守著的錦衣衛雖然人少,可暴民因為地形的關系,也沒法在數量上形成優勢。加上錦衣衛便衣是結陣廝殺,遠非這些暴民平時街頭打架可比。
於是,這些暴民不但沒能殺進去,反而被殺得連連敗退,甚至被殺得退出了大門。
“兄弟們,點子太厲害了,分些人手翻牆進去殺他娘的!”一名陳氏族人, 在這門口領頭的,看到情況不妙,仗著人多,大聲發號施令。
可他馬上感覺到身後好像情況不對,轉頭一看,頓時呆住了。
只見他身後那麽多的人,全都在四散而逃,似乎比遇到大蟲還驚慌。甚至不少人被衝撞之下,河道邊上猶如被下了餃子一般,全都被擠到了河裡。
從他們空出來的空當中,他看到了一支騎軍,他這輩子第一次看到了威風無比的騎軍,攜泰山之威,衝到了近前。
只是兩百多騎軍殺到,還沒交鋒,三千多暴民就一哄而散了。這支騎軍沒管那些逃了的暴民,四散而開,護住了狼煙升起的宅子。
有一些人則簇擁著劉興祚上了酒樓二樓,這裡已經有混在暴民中的錦衣衛便衣看守著。一見劉興祚出現,一個個立刻行軍禮,其中一人稟告道:“指揮使大人,這次叛亂的賊首皆在此處!”
陳東海聽到抬頭一看,不由得恍然大悟,難怪出現這麽多錦衣衛,原來是錦衣衛指揮使被圍在了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