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大明高級武備堂的祭酒,申卿的意思是朕掌握這大明高級武備堂不妥,還是得你兵部來掌握才行?你兵部已有調兵之權,又想要這統兵之權……”崇禎皇帝說到這裡,稍微俯身向前,帶著點威嚴問道,“居心何在?”
事實上,以往的時候,兵部就是掌握了調兵之權,而且武將的最終考核,任職的權力,也從五軍都督府搶了過來,使得五軍都督府淪為了兵部的附庸。可自始至終,兵部也沒有出現權臣的時候,更沒有造反的例子。可這事兒是不能擺到明面上來的,不管是誰,再怎麽有理,都不能把統兵之權和調兵之權握在手中。
只有皇帝可以,畢竟天下乃是皇帝之天下,不管是五軍都督府還是兵部,說起來都是皇帝的手下,是給皇帝做事的,他們所擁有的權力,乃是皇帝所賜。
如果大明高級武備堂的祭酒是別人,比如五軍都督府或者皇親勳貴,可能兵部尚書還能據理力爭,可如今卻是皇帝本人,他想爭這個,那是和皇帝本人來爭了,由此,崇禎皇帝這問題,申用懋如何回答?
申用懋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皇帝拋過來的帽子他沒法待,不管是造反還是權臣,都不是他能承受的,因此,他連忙跪地請罪,並試圖解釋道:“老臣不是這個意思,老臣只是想,武人粗鄙,不知聖人教導,擁權而會心生妄想,臣只是根據歷朝之慣例,想著不給武人有此機會,為我大明長治久安而……”
“呵呵!”崇禎皇帝聽了,看著已經跪倒在那裡的申用懋,冷笑一聲道:“所以,我大明遍地烽火,遼東的區區幾萬人的蠻夷,都能打到京師城下了,連朕這個皇帝都要上城頭去抵禦敵寇。西南的土司連年作亂,海上的盜賊肆虐沿海,你給朕說說,朕的精銳軍隊呢?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兵部掌握了實際的統兵之權後,大明的精銳軍隊去哪了?”
這話其實有點過了,就算是五軍都督府依舊掌握統兵之權,再過去了幾百年後,軍隊該腐敗就還是腐敗,這個責任也不應該全部由兵部抗下。
可是此時,既然你申用懋過來反對大明高級武備堂,崇禎皇帝自然嘴皮子動動,把事兒說得嚴重點了,看著申用懋腦門上出汗了,他就繼續說道:“朕革新軍製,編練新軍,效果都擺在那裡,打得建虜連續敗退就是實證,證明朕的做法是有用的。因此,除了初級武備堂之外,朕還成立了大明高級武備堂,更不惜抽出時間,親自擔任祭酒,就是想要我大明軍隊重新走上強大,讓四夷懾服,讓我大明百姓不再遭受兵災。此事,卿還有意見否?”
就是蘇秦張儀在世,在已經證明了戰力的新軍事實面前,也沒法多說什麽。不過申用懋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大明連續取得勝仗的前提,並不只是軍製革新,用了新的訓練方法這些,還有糧餉的解決,統兵之人的能耐等等各方面都變好才會這樣。比如西北鎮壓土司造反上,新軍就沒有參與,是朱燮元領著軍隊鎮壓下去的。
但申用懋就算明白這些也沒用,身份擺在這裡,皇帝說得又有道理,統兵之權原本就不該兵部所有,再和皇帝去斤斤計較,一條條辯解,那皇帝之前所問誅心之話,可就真有可能會壓下來的。
因此,申用懋唯有低頭了:“陛下英明!”
原本的時候,他還想再說,文人進士之路,都沒有天子直接訓導,只是一個殿試的事情,就自認為是天子門生,往臉上貼金。可如今武人卻是真正的天子門生,如此一對比,讓文人情以何堪,
那些武人的尾巴,還不翹到天上去了?可這話,如今卻已是說不出口了。不正因為統兵之權的重要,一如申用懋所擔心,所以皇上親自擔任祭酒,這權力就等於是在皇帝本人手中。涉及武事,皇上要如此防范武人,這不正式歷朝文人所強調、追捧的事情麽?總不能公開說,這個權力之所以強調,其實是想掌握在文官的手中,不是你皇帝的手中!不管是誰,皇帝親自赤膊上陣了,誰能去和皇帝搶?
於是,大明高級武備堂這事,就這麽定了。這也虧了內閣的人都是溫體仁舉薦,能一條心地站在崇禎皇帝這邊,而都察院又正在革新,所有的禦史言官都在關心自己分到那裡去,擁有多少手下等等,並沒有多少人能有額外的心思,想著去找皇帝的麻煩。萬一讓皇帝不痛快了,那這都察院前所未有的革新中,很可能會因此出局。
可就算這樣,也還是有言官上了奏章,申用懋這個角度沒法駁斥,就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添亂,說李自成他們這些人不配成為天子門生,看看他們的出身,看看他們有何功績,要進大明高級武備堂,怎麽都輪不到他們這些人吧?
對於這些奏章,崇禎皇帝都懶得駁斥,一律留中,等到積累到一定程度,他才開了一次朝會,把對李自成他們所說,有關西伯利亞的重要性,就又說了一遍。
如此一來,幾乎所有人都不去關注西伯利亞怎麽樣了,他們都關心皇上所說的神器,到底是什麽東西?子曰,不語怪,力,亂,神。皇上,你這是有問題的啊!
皇上的權威,在文官眼中,自然沒有在武將心中那麽重大。說句不好聽的,這些文官,一個個都是有文化的流氓,一輩子所追求的,就是打倒皇帝的權威。以挨皇帝的廷杖為榮耀,就是一個例子。因此,李自成他們能一下就相信的事情,在文官這邊卻受到了質疑。
崇禎皇帝對此也沒有生氣,和文官這邊,最主要的一項工作不就是扯皮麽!文官的本事,就是一張嘴。因此,崇禎皇帝看著滿朝文武,稍微嚴肅了臉,認真地說道:“朕所說這神器,有一個名字,叫做科技!”
一聽這話,所有臣子,不管是否老奸巨猾,老成持重什麽的,都心中訝然,什麽科技?這是什麽東西?
輔溫體仁作為崇禎皇帝的心腹,算是最了解崇禎皇帝的人了。一聽這話,他就明銳地感覺到,皇上很可能是要有新東西要說了。既然如此,他便出列配合問道:“陛下,這科技又是何物?”
聽到輔的問話,其他人都保持了安靜,他們都想聽聽這科技到底是什麽東西?
“科技,其實是科學和技術的合稱!”崇禎皇帝回答溫體仁的問題,其實也是給他所有臣子上一次課了,“現天下萬物中確鑿的事實與現象之間的關系,並建立理論把事實與現象聯系起來,這就是科學。而把科學的成果應用到實際問題中去,就是技術了。”
看到底下臣子都聽得一頭霧水的,崇禎皇帝便又舉例解釋道:“就比如說,熱脹冷縮,這個都知道吧?得到這個結論,再進一步分析出熱多少會漲,冷多少會縮等更進一步的細節,這個就是科學了。再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比如孔明燈,其實和熱脹冷縮相關,加熱了的氣體就往上浮,帶動了孔明燈往天上飛,做出這個孔明燈來,就是技術了。朕所說的神器,就是科學技術,簡稱科技!”
原本在舉這個熱脹冷縮的例子時,崇禎皇帝是想說蒸汽機的。可他想想,在場中的很多官員還不知道蒸汽機,所以臨時就改了個主意,把所有人都知道的孔明燈當例子說了下。
沒想到這個例子一舉出來之後,立刻就有臣子出列,一臉嚴肅,大聲奏道:“陛下,孔明燈這等事物,除了飄去空中好看一點,又有何用?此等奇技淫巧,徒費人力物力。陛下要說此等事物乃是利國利民之神器,微臣實不敢苟同!”
自有史記載以來,很多人都會想方設法獲取君王的開心,從而獲得官職。例如在沒有市場經濟的需求下,只能作為宮廷遊樂之用的東西,獻給君王后,君王看著開心,自然就有賞賜,說不定還能因此得官。孔明燈,竹蜻蜓,爆竹等物,就是這麽來的。
也因此,崇禎皇帝一說孔明燈,就有文官跳出來說了。不止如此,另有一臣子跟著出列,大聲奏道:“臣聽聞陛下在江南收了一個匠人為徒弟,就做這孔明燈而已。臣以為,陛下之心思謬也!為大明計,為祖宗社稷計,臣懇請陛下撥亂反正……”
沒等他說完,崇禎皇帝就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下打斷了那臣子的話語。
他想過皇上或者會怒,或者會被打廷杖,甚至會降罪,可就是沒想過,皇上竟然像是聽到了非常好笑的話一般在笑,在嘲笑自己的……無知?
不知何時,輔溫體仁早已退回隊列裡去了。此時看到這一幕,心中便明白,皇帝要開始飆,說出一些聞所未聞的話來。
果然,崇禎皇帝笑了一會後,忽然收聲看著這個臣子,他依稀有印象,這個臣子出自江南那邊,也因此,他才知道徐木匠的事吧!
就聽崇禎皇帝大聲說道:“還真是無知者無畏,竟然說出如此沒有見識之言語。井底之蛙,莫過於此!你可知道,在軍中夜晚,是用懸在空中的孔明燈傳達軍令?此乃其一……“
很顯然,衝出來勸諫的這兩個臣子,來自富裕的江南。其人生經歷中,也多是溫柔鄉中,知道孔明燈的用途,是他們平時在嬉戲時用來玩耍之物而已,卻不知道孔明燈已經被應用到很多方面去了。
這兩個臣子被崇禎皇帝當眾這麽一說,頓時臉色通紅,就想辯駁一番,可皇帝還在說話,他也沒資格去打斷皇帝的話,隻好先憋著了。
“其二,朕所說之熱脹冷縮之科技,體現在孔明燈上只是一個例子。朕且問你,如果這個孔明燈造地無比巨大,其在空中的浮力必定很大,當它大到一定程度,是否會帶人上天呢?如果目前的孔明燈不合適,那根據熱脹冷縮之科技原理,再加以改進,那是否就能帶人上天了呢?目前的孔明燈只能漂浮上空,那如果再加上其他裝置,那是否就可以控制其在空中按人之心思升高降低,前進後退……”
崇禎皇帝的這一連串的基於熱脹冷縮上的反問,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簡直是震耳聵。一時之間,現場變得非常安靜,就只有崇禎皇帝滔滔不絕的聲音。
人類一直向往像鳥兒一般能在天上飛,但與此同時,人類卻又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像鳥兒那樣飛在空中的。可在場的文武百官,此時聽到崇禎皇帝的描述,似乎讓他們開了眼,按照皇帝所描述地做法,似乎還真有可能做到,人在天上去飛!
想想不可能的事情,竟然有可能會有實現的可能?那人在天上飛,俯視著大地時,又到底是怎麽樣一個感受呢?
“……朕確實收了一個徒弟,是朕在江南看到他有志於做出人能在天上飛的工具。因此,朕讓他琢磨孔明燈,讓他體會孔明燈中所蘊含的科技原理。因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是不可能做出來的。朕可以明確告訴諸位,能帶人上天的東西,必定會在這兩年內出現。“
又是一個震耳聵的聲明,一時之間,群臣都有點無法接受。下意識地,他們在想,能帶人上天的,總是神器了吧?
此時,兩個出來反對的文官,站在那裡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了。因為皇上一連串的話,似乎就在證明,他們是井底之蛙!這個結論,實在讓他們倆有點羞於站在中間,就想著躲到人群中去,躲到沒人能看到的地方去。
崇禎皇帝看著底下臣子們的表情,心中還是很高興的,今天,就要為科技在大明撕開一條口子,能讓科技這個概念在大明扎根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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