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聞聲,並沒有立刻下令開始什麽的,反而伸手要過一個火把,閃爍地火光就近照亮了他,使得他面前的那些流賊邊軍都能看清楚他。
“爾等能及時棄暗投明,是明智之舉!”孫傳庭嚴肅而又認真地說道,“實話告訴你們,這一仗關系本官的前程,也關系到你們的前程。打好了這一仗,本官在此有言在先,一定會按功勞大小保舉爾等,如有違此言,人神共棄!”
他這開門見山的大實話,可謂坦蕩之極。在眾人面前的發誓,更是震撼了這些流賊邊軍的心靈。這樣的文官,他們從未見過。不知為何,一聽這話,他們這些人便立刻選擇了相信。
如果說張獻忠之前的威逼利誘還讓一小部分人心中不那麽舒服,只是迫於形勢不得不跟從,此時在孫傳庭說了之後,沒來由地充滿了精氣神,立刻有人就單膝跪地道:“願為大人效死!”
有了人帶頭,其他人也跟著單膝跪地表態。沒多大一會功夫,就算是張獻忠和劉國能的那些親信,夾在那些人中間,如果不照做的話,就顯得很突兀,也因此,都跟著單膝跪地表態。
一邊看著的張獻忠不由得暗暗吃驚,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火光照耀下的孫傳庭一眼,心中很是忌憚,這個文官,之前還是低估了他。
不過這樣一來,很明顯這些人的力量能發揮到最大。對於即將開始的戰事,自然會有很大的好處。對於這一點,張獻忠深信不疑。
而一直沉默不語,只是站在張獻忠身邊的張定國,就算一夜沒睡,他也沒有一點困意,在整個過程中兩眼炯炯有神,不時看看義父,又看看孫傳庭,似乎是在學習著什麽。
孫傳庭倒沒有注意他,看著跪了一地的流賊邊軍士卒,把火把給了身邊一人,而後難得地和緩了一點聲音道:“都起來吧!該是我們立功的時候了!”
此時,在劉國能的營帳外面,多了不少明暗哨兵,內緊外松,警戒著周圍的一切。而在營帳裡面,大小頭目齊聚一堂,不少人還睡眼惺忪,或者打著哈欠,不知道這天還沒亮,首領就把自己這些人聚集起來是要幹什麽?
他們等了一會,還不見劉國能現身,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大哥這是什麽意思,叫咱們來又讓咱們在這等,到底啥事啊?”
“該不會我們是第一波攻擊大同軍的吧,可就算這樣,也太早了點吧?”
“大哥呢,大哥在哪裡?”
“……”
他們剛開始議論,營帳兩邊持刀侍立的劉國能親衛,忽然一反常態地發聲道:“不得喧嘩!”
以前時候,這些親衛基本不會說這樣的話,因此此時他們這麽一說,大小頭目頓時覺得事情似乎有點不對,好像有什麽重大事情要發生一般。
大部分人便自覺收聲,靜等局勢發展。而少數脾氣不是很好的頭目,便有點惱了,不由得爭辯道:“深更半夜地把俺叫來,俺問問情況還不行?大哥呢,俺要見大哥!”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跟著提相同的要求。原本靜下來的營帳內,立刻又慢慢恢復了喧嘩。
忽然,一聲低喝從後帳傳了過來:“吵什麽?”
話音一落後,就見劉國能全幅披掛,在同樣全副武裝的幾個親衛的簇擁下轉出後帳。
“見過大哥!”大小頭目一見,立刻上前見禮,喧嘩聲馬上便沒了。
那脾氣比較急的頭目最是耐不住性子,立刻就跟著問道:“大哥,這深更半夜叫我們過來,是有什麽事情麽?”
“一會你們就知道了,現在稍安勿躁!”劉國能有點不高興地回答道。
似乎他此時的心情不是很好,讓人有一種不要惹他的感覺。大小頭目們一見,不知道劉國能的葫蘆裡賣什麽藥,但既然他已經發話,隻好憋著一肚子的疑惑,靜靜地等待了。
他們倒也沒有等多久,外面的親衛忽然帶了一個人進來。眾人看去,卻是認得,是人稱八大王的張獻忠頭領。
劉國能從帥位上立刻站起,急忙問道:“如何?”
“一切按計劃行事!”張獻忠回答了之後,抱拳鄭重地說道,“告辭!”
他親自過來劉國能營帳這邊,就是要讓劉國能放心,同時也讓劉國能的手下摸不著虛實,而後就要趕回自己營帳那邊,響應孫傳庭了。
張獻忠一走,劉國能的精神頭一下好了,他也不就坐了,就站在那裡盯著一臉疑惑的手下。足足看了幾分鍾後,他才緩慢而有用地說道:“官軍已到,很快就將發起攻擊……”
這話一說出口,營帳內頓時驚慌成一片,不過大小頭目們還沒來及發話,劉國能便又稍微提高了點聲音,壓製著他們說話道:“為大夥的前程著想,我已接受朝廷招安,封為遊擊將軍。你們是我的手下,自然也有相應封賞。不過封賞大小,則要看大家在此戰中的功勞大小。富貴前程,就在此一舉,你們要是不願跟我劉某,我也不勉強,兄弟一場,悉聽尊便!”
看著周圍比平時議事多不少的持刀親衛,誰要相信劉國能最後的話,誰就是傻子!不過他們此時此刻所想,壓根就不是這事,而是劉國能所說官軍已至,馬上要發起攻擊了。
在他們想來,官軍已至,肯定是延綏軍或者白杆軍到了。那兩支軍隊都是朝廷精銳,怎麽都不可能打得過的啊!農民軍毫無防備下,怕是九死一生了!
不過要是跟隨劉國能,那不但是一條生路,還是一條洗白自己,說不定還能得到朝廷封賞的路,幾乎不用多想,基本上都做了明知的選擇。
張獻忠和劉國能兩個營的行動,就算再怎麽小心翼翼,都會有點反常。這種情況持續長一點後,終於被一些人注意到了。
“叔,好像有情況。”年輕地李過闖入闖將的營帳,對剛驚醒的李自成說道。
他們兩人是叔侄關系,很是親近的那種,因此李過也沒什麽顧忌,能直接闖進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