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會，朕先看看這個千裡鏡，哦不，是萬裡鏡！”

　崇禎對湯若望的什麽朔望圓缺之變化興趣沒有好大，卻對這萬裡鏡興致濃厚的很。

　要說望遠鏡，他也不是第一次看了，以前宮裡就有一根，那是先帝天啟皇帝的玩意，自從先帝駕崩後，一直懸掛在宮裡，崇禎也很少動。

　不過，他也是知道的，這千裡鏡甚是神奇，一根簡簡單單的圓筒往眼睛上這麽一放，二裡半外的情況都看得清清楚楚纖毫畢現。

　既然湯若望今日獻上的東西敢稱萬裡鏡，自然要比千裡鏡好的多了。

　皇帝將眼睛對準圓筒，對著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看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名堂，朝湯若望問道:“怎麽回事，看不到啊。”

　湯若望臉色一苦，將萬裡鏡翻轉掉了個個。

　崇禎腮幫子微微抽搐。

　你娘的，糗大了！

　竟然拿倒了！

　然後再往裡一看！

　好嘛！

　隔著紛紛揚揚的大雪，門口的景物竟然也能看清楚。

　“是比千裡鏡好多了！”崇禎將萬裡鏡拿下來放在桌子上，對湯若望一陣褒獎。

　蘇白衣看到那萬裡鏡的時候，頓時了然。

　既然是能夠觀測星空，那必然是剛剛發明出來不久的伽利略望遠鏡了。這湯若望也是真賊，送給諸位大臣的只是一般的望遠鏡，俗稱千裡鏡;可他自己私藏的天文望遠鏡卻不拿出來。

　這小子，其心可誅啊！

　“陛下，若是到了晴朗的晚上，可以拿著它對準月亮觀看，這樣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其實月亮是個圓球，上面坑坑窪窪的，醜陋的很！”

　“不錯！”崇禎看著湯若望，微微頷首。

　湯若望趁機再次躬身，道:“請允許臣下為陛下演示月亮朔望圓缺之變化。”

　“好！”崇禎今日難得心情不錯，本身對於未知的天文事物也有些迷之好奇，所以大袖一揮便答應了。

　湯若望趴在地上磕了幾個頭謝恩，然後“突突突”的跑了出去，對自己的屬下一陣私語，下人們便回去拿實驗儀器了。

　沒過一會，演示物品全部拿了過來。

　很簡單，一支特大號的蠟燭，然後就是一個白色的大理石石球，差不多拳頭大小。

　此刻外面大雪飛揚，天色不明不暗，湯若望在大廳中將那兒臂粗的蠟燭點燃後放在不遠處的地上，然後又給石球按了個托棍，手拿托棍將石球高高的舉起。

　“陛下！”湯若望舉著石球離崇禎只有一米遠的高處，道:“月亮其實只是個比較大的石球而已，它自己並不會發光，我們之所以能看到它亮，那是因為太陽的光芒照射在了石球之上，所以才亮而已。”

　又深入淺出的細致解釋了一番，然後手中拖著石球放在蠟燭和崇禎的中間位置:“陛下，假設蠟燭是太陽，您的眼睛是大地上的人，我手中的這個石球就是月亮，那麽此刻，太陽光照射在月亮的背面，所以從您的位置看過去，月亮是不亮的，對不對?”

　崇禎深深的點了點頭:“對！”

　“那好，陛下是大地，恆久不動，我手中的石球就是月亮，每隔一個月便圍繞陛下轉動一周，所以我每動一下，就相當於是一天的時間。”說到這裡，湯若望的步子邁開，繞著崇禎大約走了一步，指著手中的石球道:“陛下再看，可能看到什麽?”

　崇禎搖搖頭。

　湯若望又走了一步，道:“這樣呢?”

　崇禎眉毛一挑，眼中頓時現出異彩，深吸一口氣看著湯若望手中的石球。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被蠟燭照射的石球只有下面的一條極細的弧線撒發出光亮，猶如西天如鉤的初月。

　然後，湯若望每走一步，手中石球被蠟燭光芒照射的部分緩緩變化。

　新月——娥眉月——上弦月——凸月——滿月——凸月——下弦月——殘月——新月

　一個循環，演示出了一個月的月相變化。

　不用解釋為什麽，皇帝已經全然明白！

　這，就是實驗科學的力量。

　就連在一旁觀看的蘇白衣都忍不住在心裡為湯若望叫好。

　後世的時候，在教室中地理老師倒是演示過這個法子，可現在才什麽時候，十七世紀初期，湯若望竟然能如此通透的理解日地關系。

　這樣的話，他能夠準確的推算出月食就不足為怪了。

　演示了一大圈，又反覆解釋了好幾遍。

　不但皇帝，連滿屋子的文武大臣都絕對湯若望說的有道理。

　內閣首輔溫體仁，額，應該是原，他首先拍手鼓掌表示佩服，頗有感慨的道:“湯大人不愧是天文大才，老夫心服口服！”說話間，不由得瞥了蘇白衣一眼。

　今日湯若望的表現很不錯，除了被蘇白衣後來搶白了一陣之外，沒有什麽敗筆。尤其是剛剛的朔望圓缺演示和贈送皇帝萬裡鏡的環節，更是完美無瑕。

　反觀蘇白衣，好似一直在無理取鬧，完全像個什麽都不懂的土狗一樣。

　溫體仁心裡冷哼一聲，眼神示意湯若望。

　湯若望瞬間會意，笑著直起了八尺之軀，昂藏之身如淵渟嶽峙，朝蘇白衣道:“蘇先生，不知道我剛剛的朔望圓缺之說，是否正確?”

　“不錯！”連蘇白衣都忍不住拍了拍手，然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盛名之下無虛士，湯先生果然名不虛傳，大致還是正確的吧，雖然你這番解釋還有小小的瑕疵，但是你們西洋人能有這番見識，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這話，是真心的誇讚！

　同時，蘇白衣內心深處也在為漢人檢討。

　看吧，看看人家西方人都在幹啥?

　伽利略發明了望遠鏡，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麥哲倫為了驗證地圓學說懷著一腔熱情出海，不但經歷了千辛萬苦還把自己的命搭在了旅途中。

　而現在一個二吊子科學家湯若望竟然都能將一堆大明高官說的啞口無言。

　所以，近代科學西方一直領先中國，不是沒有原因的。

　“你說什麽?”

　聽了蘇白衣對他的評價後，湯若望不願意了。

　什麽叫大致正確?

　什麽叫還有小小的瑕疵?

　什麽叫已經很了不起了?

　湯若望認為，自己的這番解釋已經完美無瑕，就像台灣紅毛鬼子從老家運過來的那些妓女光潔的身子一樣完美誘人，沒有任何瑕疵。

　“我說你解釋的很好啊！”蘇白衣攤攤手。

　“不對！”湯若望臉色冷冷的:“你說我的解釋還有小小的瑕疵，不可能，不會有瑕疵的！”

　“只是一點瑕疵，其實並不影響你解釋朔望圓缺變化。”蘇白衣笑著，好心為他開脫。

　“哪裡有瑕疵?”湯若望喘著粗氣，氣勢洶洶的超前走了一大步。

　蘇白衣一皺眉，蛋疼的看著湯若望，尋思了好一會才道:“算了吧，這東西有點高深，你一時半會也接受不了，就當我說錯了，你的解釋很完美，行了吧。”

　“蘇大人，你是在跟上司開玩笑麽?”湯若望戾氣很重。

　“沒有，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你是無理取鬧！”湯若望認定蘇白衣根本看不懂他的演示，而是在為了臉皮無理取鬧，所以，他一時腦子發熱，說出了一句讓蘇白衣振奮的話:“蘇大人，敢不敢跟我打賭，如果你能說出我剛剛所說的話瑕疵在何處，我給你一萬兩，白銀！”

　嘶……

　蘇白衣倒抽一口冷氣。

　這洋鬼子這麽有錢?

　不過，這狗日的家產應該都是騙取的中國教眾吧。

　想到這裡，蘇白衣決定，一定要為大明的老百姓出口氣，讓著洋鬼子將吞進肚子裡的銀子吐出來。

　一萬兩，夠買不少材料的，建兩棟教學樓也綽綽有余了。

　知道老子缺銀子，所以你就給我送過來對麽?

　你是雷鋒派來的逗比麽?

　“好！”蘇白衣當機立斷的答應，還拱了拱手朝周圍的一眾臣子，道:“各位大人都聽清楚了，還請各位給蘇某做個見證，若是我能指出湯大人剛剛所言中的謬誤之處，湯大人輸給在下白銀一萬兩，若是我無法指出湯大人的錯誤，我蘇白衣輸給湯大人白銀一萬兩。”

　“不用了！”崇禎皇帝直接一擺手:“朕給你們二位做個見證，相信我，沒人敢耍賴的！”

　“好！”

　湯若望冷笑著看向蘇白衣， 拱了拱手:“還請蘇大人指點，不知湯某人剛剛那句話說的不對?”

　“咳咳咳……”蘇白衣憨厚一笑，朝湯若望攤了攤手:“我好像聽大人剛剛說過，大地恆久不動，天地間一切天體都是圍繞著大地轉動的，是不是這樣?”

　“是！”湯若望用極其肯定的語氣回答:“只要是這恆星天上的天體，無論日月星辰，都是圍繞我們的地球轉動，這有問題麽?”

　“當然有問題！”蘇白衣笑了笑道:“咳咳，據老夫所知，真相是這樣的，月亮圍繞地球轉動，然後地球帶著月亮圍繞太陽轉動，太陽系中的其他行星一樣圍繞太陽運動。”

　“放屁！”作為一個天主教教徒，在聽到蘇白衣如此言論之後，他憤怒了:“胡說八道，誰告訴你地球圍繞太陽轉動的?”

　蘇白衣一愣:你特麽懷孕了麽，反應這麽大?不過隨即賤賤的一笑:“沒誰告訴我啊，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