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
秦境方是歸德府知府秦有德的侄子,在知府衙門快班裡是個班頭。上次在春月樓裡和葉安爭風吃醋最後被蘇白衣出手放倒了十幾個人。
這麽說來他報復的可能性是很大了。
而且,從早晨的出警速度來看,也只有他才能安排的如此周祥!
秦境方出手,矛頭自然還是自己!
蘇白衣的眼中微不可察的閃過一絲殺氣!
上次春月樓爭鬥,說到底也不過是意氣之爭,爭鬥的過程中只是打暈了幾個人而已,並沒有造成多嚴重的後果,而且作為主事者的秦境方本人,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這貨知道自己“有兩下子”而不敢明目張膽的來蘇家,所以才去找孫三和勳哥兒的麻煩麽?
若是存了這個心思,那說不得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了。
“怎麽,你好像很怕這個家夥?”
蘇白衣見楊卷依舊嘟嚕著臉,有些疑惑的開口問。
楊卷這貨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今日有這種表現,實在是不科學啊!
秦境方是誰,不過是一個小小知府的侄子而已!
他楊卷是誰?
楊鎬的兒子,沈府的外甥啊!
“你不是有把柄落在他手裡了吧?”蘇白衣又補了一句。
“他?”楊卷頓時升起一股不屑:“一介小吏而已,我楊卷如果怕了他,日後還談何去遼東殺韃子為國效力?
我是為另外一件事情煩心!”
“哦?”蘇白衣來了興趣。
“是平之,是我看錯了他!”楊卷氣憤的一拍桌子,狠狠的道:“我上午的時候,已經和他割了席,從此斷了交往!”
“啊……”
蘇白衣大吃一驚!
割席斷義,還玩這一套?
不過,這確實夠嚴重的,楊卷和葉安葉平之二人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且兩人均是出身歸德府豪門,做朋友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怎麽說斷交就斷交了呢?
“這個不講義氣的!”楊卷恨的牙根癢癢:“你說說,上次他身陷青樓的時候,咱倆奮不顧身的去救他,你還記得吧,要不是咱們兩個,他那豬頭還要被秦境方再揍一晚上。
可,
可,
可他倒好!”
楊卷氣的從座位上“突”的一下站了起來,大聲道:“今天我去找他幫忙,讓他給葉叔叔修書一封,看能不能將勳哥兒從大牢裡弄出來,你猜他怎麽說的?”
葉安的父親葉廷貴,如今正是河南布政司提刑官,手握一省的刑獄訴訟,怎麽說呢,相當於後世一省的公安廳廳長之類吧。
蘇白衣相信,若是葉廷貴肯發句話,勳哥兒怎麽都能從大牢裡出來了。
“可你知道他怎麽說的麽?”楊卷手掌握的死死的,不等蘇白衣回答,自己便接著說道:“他說,
他說
他說他不敢休書,他害怕!”
我類個去!
蘇白衣聽了這個理由之後,也是一腦門的粗線!
早知道這貨畏父如虎,可竟然到了這種程度!
連跟自己好友求情寫封信,都害怕。
蘇白衣雖然沒有楊卷那麽氣憤,可也從心裡將這貨裡裡外外鄙視了個遍。
害怕,還真是個好理由!
“他就是那個性子,你跟他割席斷義,有些過分了吧!”
“過分個屁!”楊卷發了瘋一樣的說道:“我揚長風真是瞎了眼看錯了人,竟然跟他做了十幾年的兄弟,
這種朋友,不交也罷。 不過,先生你放心,勳哥兒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我再去想想別的辦法!”
楊卷雖然處境並不好,如果不是老爹給砍頭了,這種事根本就不用求人。
蘇白衣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如果他能找到人,肯定早就找到並且把事情辦成了,跑了一天還沒有什麽結果,說明楊家的權勢圈其實已經不行了。
“不要心急!”蘇白衣拍了拍楊卷的肩膀讓他坐下,然後道:“秦境方的目標應該是咱們兩個,他抓住了勳哥兒只是為了和咱們交戰的時候獲得主動權而已,勳哥兒目前雖然在牢房裡,可並沒有危險。
其實,咱們先不忙著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求人,所謂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其實,我建議,你莫不如先和這姓秦的接觸一下,看看他到底想要如何?”
“嗯……”
楊卷有些泄氣的坐在了椅子上:“我也是這麽想的!”
如果父親還在的話,怎麽會受這種委屈?
一個小小的知府,竟然蹬鼻子上臉跟我楊卷過不去!
唉……
……
又一個晴朗的中午!
小七街上,因為兒子被官府抓了起來,孫三沒有心思做菜賣飯,便將孫記食府給關門大吉了.
不少客人都到飯店裡打聽,可孫三只是愣愣的蹲在地上,看著地板發呆.
孫三婆娘躲在房間裡暗暗的抹淚,在她的觀念裡,進了牢房之後就是要殺頭的.雖然這一點包括蘇白衣在內的好多人都反覆的跟她解釋過,但她就是不信.
更讓蘇白衣哭笑不得的是,孫婆婆這兩天竟然在給自家兒子操扯後事,買了不少勳哥兒平時喜歡吃的東西,準備等行刑之後一塊埋在墳頭裡。
小七街孫記食府對面,是一座三層的茶樓!
三層某一個寬敞的包房內,秦境方饒有興致的端著個紫砂壺,一邊“滋滋”的品著茶,一邊站在窗台,居高臨下的看著蕭然的孫記食府。
他的身後,是一名拿著折扇,滿臉笑容,一邊扇扇子一邊微笑的年輕人。
“余案首!”在窗台前,一邊喝茶一邊看著孫記食府的秦境方頭也不回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些擔心,你確定沈家不會為蘇白衣出頭?”
“廢話,難道沈家願意為蘇白衣出頭,咱們還有回頭路麽?”余明玉將手中的折扇“啪”的一聲合上,優哉遊哉的坐在紅木桌子前,端起一個精致的瓷杯也品起茶來:“你放心,這一點我可以用項上人頭作保。
沈家已經將蘇白衣趕了出來,他如今已經不是沈家的教書先生了。沈家家主可是我姑父,他親口告訴我的,這兩日我余某人就可以去沈家教書!”
“那周老呢?我可是聽說,蘇白衣和周老關系非同一般!”秦境方依舊有些擔心。
自從叔叔秦有德做官開始,無論到哪裡都會帶著他這個唯一的侄子,秦境方大大小小也走過不少地方,做過很多地方的班頭。
可全天下也沒有哪個地方有歸德府這兒操蛋!
這特麽什麽地兒?
小小一個歸德府,特麽的四個活著的尚書!
還有閣老、總兵一大把,本來無論到哪裡都是欺男霸女的存在,秦境方到了歸德府之後發現,作為一把手的叔叔秦有德也都夾起尾巴做人。
今日他們對付的這個蘇白衣,雖然是個白身,可也是個不得了的歸德府名人。
如果不是因為余家不好惹還有那巨大的利益誘惑,他秦境方一百個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只是,當初受了余明玉這小子蠱惑一時利益熏心,現在即便後悔也來不及了。已經上了賊船,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本來嘛?周老還是很欣賞他的,可這小子不識抬舉,當中頂撞了周老的好意。”余明玉想起那日周士樸要蘇白衣拜師時的情形,不禁有些感慨:世上竟然有那麽傻的人,以為自己清高?
我呸!
“嗯……”這件事,秦境方也是知道的!
他現在只能先將心放在肚子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又平靜的道:“應該吧,若他有法子,不至於讓楊卷找我來講和!”
“你說什麽?”余明玉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我是說!”秦境方轉過頭:“今天一大早,楊卷來找我了,說蘇白衣願意和解,問我有什麽條件才肯放了孫三家的那崽子。”
“你答應了!”余明玉的臉上立即掛上了一層寒霜。
“沒有……”秦境方再次喝了一口水, 轉過頭繼續盯著孫記食府看。
他實在是不想面對一個比自己小十幾歲,還愣是裝大頭蒜可自己卻無辦法扇他兩巴掌的余明玉。
人家是歸德府案首,又是余家的子侄,前途無限。
自己,雖然也讀了十年書,可終究沒有科舉的命,只能跟著叔子到處奔波,做些個讓人不齒的皂衣小吏。
余明玉的臉色好了一些。
秦境方卻幽幽的開口飆了一句:“可我覺得,他如果能夠滿足我的條件,還是劃得來的。”
除了在知府衙門做小吏之外,秦境方在歸德府還置了一處產業,便是歸德府最大的酒樓:醉月樓。
一直以來,生意還算不錯。
但自從孫家的孫記食府出來之後,他醉月樓的生意就開始慘淡了起來。
秦境方也曾不少次去孫記食府去過,吃了那些菜之後也不得不承認孫三確實有兩把刷子,自家酒樓的生意淒慘其實不怨。
回去之後也讓大廚找了辣椒燒菜,可味道卻是天壤之別。
他自然也對孫記食府的方子垂涎三尺,可忌憚孫三是蘇白衣弟子的身份一直不但有所動作,這次和余明玉合作,他的目的便在此了。
如果能讓孫記食府交出方子的話,其實還是劃得來的。
可余明玉卻不幹了。
“就算是要和談,你也要穩住,將蘇白衣死死的給我拖住,讓他分身無暇!”余明玉的瞳孔微微一縮:“只要過了這十天半月的,等我將那件事辦成了,任他蘇白衣天大的本事,都毫無翻盤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