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在五百米長的環形鐵軌上“哢擦、哢擦”的跑,經過平地,穿過橋梁和路塹。
車上坐著二十個人,少說也有兩千多斤,再加上火車本身的重量,經過那木質的橋梁之時張世澤真的捏了一把汗,還怕橋禁不住這重量會倒塌,伸手拉了拉蘇白衣道:“這橋結實麽?”
“放心吧,我的小公爺!”蘇白衣道:“這都是上好的松木做的,保管沒事。”
事實證明的確沒事,火車一路有驚無險的通過了“大橋”,這東西的承受能力都是經過測算的,而且後來蘇白衣也讓鄧龍實地測試過,載二十個人肯定是沒問題。
不知不覺間,火車已經繞著整個園子跑了三圈,蘇白衣終於忍受不住這煙熏火燎的味道,果斷的在一處人多的地兒停下火車,順便將火車上還坐著的一眾世家子弟給趕了下來,又對鄧龍道:“你去演示。”
鄧龍拱手遵命,朝圍觀的貴人們打了個諾,低聲道:“各位大人們,請上車吧,感受下咱們的火車如何?”
其實他話還沒落地,就已經不少人爬了上去。
蘇白衣哈哈大笑,鄧龍滿臉得意的開著火車再次“飛奔”,他一個月的忙碌能得到老板的認可,得到這眾多人的喜愛,心裡覺得也真是值得了。
不少人跟著火車跑了兩圈之後,便都累的意興闌珊,一個個圍在鐵路的兩側,眼睛還是不住的盯著,激動的有,好奇的有,更多的是等著想要上去親自體驗一把。
蘇白衣找了個陰涼的的地方落腳,張世澤等一眾勳貴子弟剛剛已經體驗了一把,所以也不急著再次上火車,便一個個像跟屁蟲似的跑到了他的身後,邊走邊說,議論紛紛,群情激揚。
陽武侯薛翰性子直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一雙眼睛看著張世澤簡直想要把他吃下去,咬牙切齒道:“張兄藏的好深啊,明明早就知道這鐵路,卻一直不吐口,自己再第一場佔了天大的便宜。張世澤,你特麽太過分了!”
張世澤苦笑,攤了攤手道:“薛兄不要血口噴人了,老子明明和你們知道的一樣多好吧,你特麽自己沒有眼光還能怪到老子頭上。”
他這麽一說,其他的人不答應了!
好嘛!
你張世澤佔了便宜還賣乖,就你有眼光?特麽我們所有人都沒眼光?
看著一個個綠意盎然的眼睛,張世澤突然一哆嗦,一邊退後一邊擺著手:“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那啥,其實你也知道,我父和蘇大人交好,我小妹又是蘇先生的弟子。我那是不好意思,想著索性將五十萬兩打了水漂算了,也算全了兩家的交情!”
“這還像句人話!”宋裕德冷哼一聲。
薛翰眼睛一亮:“世澤兄,你的意思是,當初購買者一股鐵路份子其實沒想著能賺銀子,只是礙於面子是不是?”
“嗯!”張世澤點頭。
“那……”薛翰說出了一個不情之請:“你既然不喜歡,手上那一股,是不是可以,嘿嘿,轉給小弟,小弟出八十萬兩!”
張世澤臉色頓時一黑,剛想要出口罵他兩句,突然又深吸一口氣,看著薛翰道:“這一股,是留個我大哥的。”
眾人聽他這麽說,一個個的都不做聲了。
張世澤的胞兄乃是英國公府嫡長子,僅僅是因為天生殘疾而失去了承襲爵位的資格,和他相比,眾人無疑都幸運的多了,誰也沒有心思再打他的注意了。
薛翰瞟了一眼坐在石頭上,翹著二郎腿,一邊樂呵呵的看著眾人,一邊是不是露出讓人頗為惡心微笑的蘇白衣,馬上轉移了心中的“仇恨”,黑著臉走到蘇白衣面前,很不客氣的道:“平東伯,你故意的是不是?”
“什麽故意的?”蘇白衣一臉驚恐的看著薛翰。
薛翰道:“第一場唱賣會的時候,你怎麽不讓咱們看看這火車,你有這東西還不早點拿出來,非要等到這時候幹嘛?”
蘇白衣用看白癡樣的眼光看著他,暗道:老子有毛病吧,第一場拍賣會就給你交底,那我還賺個吉吉,你這家夥世子做時間長了莫非成了傻子。
口中卻嘿嘿一笑,很是真誠的道:“哎呦,真是不好意思,原本想著讓諸位看來著,可這鐵路中間出了一點岔子,昨日晚上才堪堪弄好!
不過小侯爺也不用著急,這不還有八個名額麽,一會開始唱賣的時候,你再去競買下來就是,只要您有錢,八個全買下來我都沒意見!”
薛翰的臉微微發黑!
現在再去競買,那還能一樣麽?
雖然他的智商堪憂,可是從今天的形式還是能看得出來,這鐵路股份的價格恐怕是要漲上去了,別的不說,至少要比昨日最高成交價八十萬兩要高的多。
而且,昨天很多人猶猶豫豫沒出手,今天可不一樣了。
像他這般一直不信鐵路的人,在看到今日的鐵路模型之後也不由得動心:現在鐵路的可行性已經毋庸置疑,一旦給他蘇白衣募到足夠的銀子,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誰還會再懷疑?
唉,命不好!
說話間,冒辟疆和陳貞慧二人聯袂,弓著身子低著頭過來給蘇白衣行禮。
“蘇大人,小人服了,小人徹底服了!”冒辟疆臉色的笑容痕不自然,但是仍然要硬著頭皮繼續恭維:“小人井底之蛙坐井觀天,不知道大人胸有乾坤丘壑,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話說的很好聽,而且也已經服軟了。
來表態一番,其用意在明顯不過:我只是個小人物,您是大人物,如今我知道錯了,您是對的,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得饒人處且饒人。
冒辟疆心心念念,其實還是存了一些年想的,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可萬一蘇白衣是個一聽吹捧就不知道東西南北的人呢,萬一蘇白衣被自己一吹腦子發熱就免了他們複社的債務呢?
可蘇白衣是何許人,面對冒辟疆的吹捧,他只是呵呵一笑,道:“好說,好說,等會冒公子不要忘了去會場,記下成交價最高的一家,回頭代表複社的名義,給我打個欠條!”
冒辟疆心裡一沉。
蘇白衣繼續道:“還有陳公子,爾等都是複社之人,一同簽名吧。”
“啊……”陳貞慧一臉怒氣:管我什麽事?
躺著也中槍啊!
另一面,剛剛從火車模型上下來的高賓,臉色不虞的走到程開業等一眾商人面前,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可惜啊可惜,我這雙招子怎麽就瞎了呢?”又深深地看了康惠一眼:“還是康兄有眼光,有魄力。”
第一次康惠沒有出手。
但是看到昨日的展覽之後,他第一個站出來,以勢在必得之姿打壓所有對手,最終一次直接提價十萬兩白銀,將第三個鐵路股份以七十萬兩的價格收入囊中。
現在想來,這價格哪裡是高了,這分明是低了,很低了已經。
其實他高賓也是有實力競買的,可是看到康惠的氣勢和財氣,加上他本身對於鐵路的信心不足,所以沒能大膽的跟進,今天后悔莫及。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康惠淡淡的道:“好在還有八個名額,高兄今日發力也是一樣的,不過估計價格,嘿嘿……”
今天來到現場的人,又有哪個不是躍躍欲試的。
想在這麽多人中殺出重圍,難!
最關鍵的是,前兩場真正有實力的人都沒有出手,且不說到時候一個小小的商人能不能得罪的氣那些世家子弟,就單單是富有程度,如何跟人家積累了二百年的世家相提並論?
……
冒辟疆和陳貞慧黑著臉從蘇白衣面前退下,幾乎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因為無論走到哪裡,都感覺別人的目光有異。
而且,鐵路股份昨天就拍出來八十萬兩的高價,看今天這氣勢,超過一百萬兩簡直不要太容易。
一百萬兩,就算是複社也沒有辦法湊出來啊!
“陳兄,我在這裡等著!”冒辟疆道:“你去將朱國弼找來,讓他見識一下這火車,恐怕他會感興趣的。”
他所認識的朋友中間,最有錢的要數這保國公世子朱國弼了,今日討好他,說不定到時候還能讓他幫幫忙。
“好吧!”陳貞慧點頭,然後轉身往外走。
朱國弼因為昨天的事情,今天並沒有來蘇家,自然也不知道車展的事情,陳貞慧只能去驛站找他了,要不就去歸德府四大樓。
另一邊,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中年人,頜下留著三綹黑須,頭上戴著六瓣合縫瓜皮帽,看著面前的鐵路和奔跑的火車,狠狠的拽了一下胡須,朝旁邊的一個小廝道:“和順!”
“四管家,小的在!”
“嗯!”四管家道:“小王爺什麽時候走的?”
“回四管家!”那小廝道:“咱們來的時候剛出西門,現在怕是走了老遠了。”
“騎快馬去追!”四管家深吸一口氣:“告訴小王爺,事情有變,這鐵路,恐怕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