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佑和老鼠胡子他們兩桌旁邊是七八個青衣長袍的青年學子,聽對話應該是以文會友的,滿口的之乎者也,不時拿眼瞥一眼張佑他們這邊,雖然極力克制著,仍舊不乏顯擺之意。
張佑他們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他們,不過一笑置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這種矜持的顯擺比起老鼠胡子那種赤*裸裸的炫耀總要可愛的多,並不會引人反感。
李妍和蘭琪不過瞥了老鼠胡子一眼便將目光挪向了旁邊那夥兒年輕人,只聽一名叫什麽“伯倫”的紅著俊臉笑道:“諸位年兄,小弟實在是量淺,就別罰酒了,不若我給你們念一首絕句吧,若能逗的你們一笑,便免了這罰酒如何?”
原來他們在行酒令,卻是他一時才窮沒做出來,大家吵著要罰他的酒呢。
聽他這麽一說,張佑也來了興致,暫時按下了方才的疑問,心說絕句還能把人逗笑倒也奇怪,不知這小子作的什麽絕句。
一眾學子吵著不依,張佑忍不住插話:“瞧那兄台臉紅脖子粗的,確實多了些,不若就讓他念念那能把人逗笑的絕句吧,說句實話,在下這邊實在是好奇著呢。”
學子們沒想到居然將張佑也驚動了,登時有些欣喜——若能套上近乎,旁邊那四位大大小小的美女豈非就有了接觸的機會麽——李妍蘭琪瑪麗再加一個俏丫鬟思涵,可不就湊了個四大美女嘛。
“好吧,既然這位兄台也這麽說了,暫且就依這位兄台的,不過伯倫兄咱們醜話可得說在前頭,若是不能逗笑咱們,可得再加罰一杯才成。”一位略年長些的學子說道。
“好的子讚兄,”那叫伯倫的年輕人點頭答應,又衝張佑抱拳道聲謝,這才微笑開口:“昨天初到太倉上街閑逛,不知怎麽被小偷偷了帽子,小弟被搞的哭笑不得,作詩一首以記之:”說著開始搖頭晃腦:“‘昔人已偷帽兒去,此地空余戴帽頭;帽兒一去不複返,此頭千載空悠悠。”
原來是仿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廣陵》而作,尚未誦罷眾人已是笑成一片,蘭琪笑點有點兒低,更是花枝亂顫,美*豔不可方物。
見此情形,那叫伯倫的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匆匆瞥了一眼馬上就收回了視線。
“伯倫兄這絕句作的果然妙哉,就衝這場好笑,當浮一大白方佳,”被稱作子讚的端起酒杯卻並未馬上就飲,而是起身衝張佑示意:“不敢問兄台尊姓大名,瞧您儀表堂堂,定有功名在身吧?”
“兄台客氣了,豈不聞‘人不可貌相’?在下倒也知道自己儀表不凡,可惜文事一事七竅隻通了六竅,實在是個一竅不通,雖已冠齡,不過是個童生吧。”張佑笑道,卻也不算撒謊,逗的眾人一笑,這才又道:“不敢稱尊,免貴姓張,京師人士,諸位兄台叫在下張爽便是。”
這一眾學子最次的也是秀才身份,按說應該對童生不屑一顧才是,不過張佑說話風趣,他們非但沒有瞧不起,反倒對他挺有好感。
互相介紹一番,張佑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子讚叫張輔之,伯倫叫方從哲,都是舉人的身份,正要赴京參加春闈,其余人都是給兩人送行的。前者倒還罷了,後者卻讓張佑有點兒吃驚,方從哲可是後來當到過首輔的啊,只是不是字中涵的麽?怎麽字伯倫呢,不會是重名吧?
正想旁敲側擊一番,門口突然進來一位身穿道袍的長胡子老者,芒鞋白襪,一手拿著拂塵,一手拿著塊精銅的八卦羅盤,徑直向這邊而來,步履沉穩,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張佑忙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幾位面相不凡,貧道老遠兒就瞧見了,煩請問上一聲,可是要進京赴春闈的麽?要不要貧道幫你們推推造命?”
老道士稽首為禮,一說話就漏了餡兒,原來是個走江湖算卦的,張佑暗暗惋惜,虧了這副仙風道骨的氣質了,還以為是哪兒來了個得道的高人呢。
“富貴自由天定,道長去給別人看吧,咱們可不需要。”張輔之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方從哲也搖頭,旁邊老鼠胡子早就嫉妒這桌學子搶了風頭,此刻見是話鋒兒,忙接過了話茬兒:“過來過來,老道長過來給我算算,我信,算的準了有賞。”
誰知那老道長居然搖了搖頭:“不是不想掙您的銀子,實在是您一看就是個富貴命,根本就用不著算,倒是這位先生面色晦暗,此去京師怕有不測之事發生,可惜……罷了罷了,既然先生不相信就算了,先生自求多福吧,今次春闈,怕又是白忙乎一場啊。”
後邊的話是對張輔之說的,說罷他搖了搖頭,歎息著轉身,拔腳欲走。
這是江湖術士慣有的招式,他原本也不知道張輔之他們是不是赴京趕考的,不過一句試探,偏偏張輔之就接了話,頓時便心裡有了底。
方從哲年輕,不懂這裡邊兒的貓膩,起身一把拽住了老道士的袖子:“仙長莫急嘛,仙長果然慧眼如炬,一下就看出了子讚兄身份,時不瞞仙長,讓您說著了,在下和子讚兄正要赴京趕考,子讚兄不信在下卻是信的,還求仙長開恩,給在下推算推算,看看這次能不能混個功名啊?”
“好說好說,貧道此來本就是要送你二位功名,還是你識貨。”
老道士笑道,張輔之有些不滿,正要說話,方從哲已經笑著從懷中摸出一小塊碎銀,一邊遞給老道士一邊道:“子讚兄莫急嘛,信不信的聽聽又無妨,權當聽個笑話,萬一真被說中了呢?”
這下張輔之不好再說了,微微一歎,將到嘴邊兒的話又咽了回去。
“老道長好大的口氣,開口就是送功名,說的我也有了興趣呢。”張佑插話笑道。
老道士微微一笑,沒接方從哲遞過去的銀子,說道:“一場大功名就值這點銀子?什麽時候咱們大明朝的進士這麽不值錢了?”
“那你說多少?”方從哲略怔問道。
老道士傲然道:“五十兩包中貢士(取中會試者稱貢士,頭名稱會元,然後殿試定出身,頭名方為狀元)三甲百兩,二甲二百兩,銀子給的足,一甲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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