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門前是非多,何況李爍貌美如花?李爍曾說希望張佑以後別嫌棄她,當時他就隱隱覺得不對,如今聽到母親如此說話,登時明白了過來。
李爍長的這麽漂亮,平日裡定然少不了登徒子招惹,一來二去的,名聲上免不得有損,如今正是理學盛行的年代,說不定張佑本體就說過些什麽混帳話,不然,李爍就不會擔心張佑嫌棄她了。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怪不得她這麽說,原來是這樣!”張佑感動苦笑,怒火也被瞬間點了起來,起身架拐,迅速向外走去。
“是李三兒那個混小子吧?佑兒他*娘別怕,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敢怎麽著你!”李大娘怒容說道,邊說邊邁動小腳,扯上李大爺,跟在張佑後邊向外走。
“老不死的就愛管閑事兒,小娘子別得意,遲早來找你!”聲音傳來,張佑等人已經出了大門,見一人向東而去,依稀就是剛才那李三兒的背影。
李爍原本漲紅著臉,一見張佑,忽的血色褪盡,局促不安的迎上來:“佑兒……你怎麽出來了?”她抱著一大堆衣服,身子隱在後邊,猶如一隻受驚的兔子。
“娘,”他的聲音有些發梗,張佑啊張佑,你小子到底跟母親說過什麽,弄的她如此害怕?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嘛,“屋裡太悶,孩兒出來曬曬老爺兒。我來幫你拿!”
“不用,你身子剛好些……”
張佑根本就不聽,執拗的從李爍懷裡奪過衣服,李爍有些不安,看了看李氏夫婦,又看了看已經轉身往回走的張佑,最終輕歎一聲,快步跟上,扶住了他的胳膊。
李氏夫婦沒跟著娘兒z進西配房,將手裡抱著的衣服放到炕尾,張佑沒提剛才的事情,而是說道:“這麽多縫補的活計,娘,您也別太辛苦,現在我身子好了,下午就出去轉轉,看能不能找到些掙錢的營生。”
這本是他肺腑之言,不想李爍聽了,卻嚇了一跳,慌忙說道:“別,你是童生,去年院試就耽擱了,今年說什麽也不能再耽誤,這些瑣事不用你操心,專心讀書,今年過了院試,正好參加明年的鄉試。”
明太祖規定,“中外文臣皆以科舉進,非科舉毋得官。”這提升了科舉制度的地位,也使得科舉成為出仕為官的唯一途徑。
科舉制度十分複雜,普通讀書人必須通過縣試,府試,院試三關,才能成為秀才,擁有參加鄉試的考試資格,然後再經過鄉試,會試,殿試,成為進士,出仕為官。當然,通過鄉試之後的舉人便有了做官的資格,不過,畢竟比不得正經進士出身。說白了,秀才是一種身份,算是正式進入了統治階層,可以免除徭役,卻不能當官。舉人有當官的資格,卻不一定能當官。進士是全國統一分配的官員,至於榜眼探花狀元,則是讀書人最大的夢想,百分百是要留在皇帝身邊做官,前途無量了。
聽說自己這本體居然是個童生,也就是已經通過府試之人,張佑不禁略怔了一下,心說如今正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年代,母親望子成龍,自己只差一步就要成為秀才,難怪舍不得自己掙錢養家糊口了。這要擱在後世,就算你是名牌大學的研究生博士生,不能自立,也得遭人白眼。
當然,也不怪李爍重視,現如今重農抑商,再有錢的商人,論社會地位也比不上有幾畝地的小地主,而升官發財的途徑又隻能是做官,想做官就得通過科舉。張佑雖然還算不上秀才,不過,他畢竟還年輕,
比起那些七老八十還沒當上秀才的老童生們,顯然要有希望的多了。 李爍扶著張佑上炕,又扯過枕頭支在炕圍子旁,讓他舒服的靠上去,嘴裡兀自絮絮叨叨的說著:“都怪為娘不好,沒能照顧好你,前些日子,為了打官司,又將殘余家產典當一空……咱們出來的太急,你那些書還拉在家裡,你別著急,為娘抽空就去給你討回來……說起來還真得感謝李家夫婦,要不是他們,咱們娘兒倆早就流落街頭了,日後你出息了,可別忘了人家。”
古人大多是兩頓飯,李爍邊說話邊找來針線縫補抱來的那些破爛的軍服,都是附近薊州鎮駐軍的,那些粗漢子們哪會女紅活計,便有人專門做這方面的生意,張佑打聽了一下,原來每縫補一件,會有半個銅子兒的報酬。
他對明朝的歷史是比較了解的,知道萬歷時期大概五個銅子兒就能買一升普通糙米,一升米差不多不到四斤,按照李爍的速度,一天下來掙兩升米還是沒問題的,報酬不高,卻也不算太低。
隻是,他堂堂神醫,說什麽也接受不了依靠母親替人縫補衣服生活,那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娘,以後您別乾這種活計了,孩兒閑來無事時看了不少醫書,不知為何,別的東西忘了不少,這些東西卻沒忘,大病雖未必能治,不過想來幫人瞧個頭痛腦熱的,應該不成問題。”他斟酌著詞句說道,既然那楊穎曾是宮中禦醫,家裡邊應該不缺醫書,先給李爍打個預防針,也省的日後顯露醫術時,惹她懷疑。
李爍喜道:“你不說娘還擔心呢,別把以前看的那些書再忘了,沒忘最好,沒忘最好……不是跟你說了嘛,生計的事兒用不著你操心,娘養活的了你,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將養身子,用功讀書,來日高中秀才舉人,然後考個狀元回來,便是對娘最好的報答了。”
張佑心頭一暖,忍不住歎氣說道:“孩兒知道您是為我好,不過,我這腿,恐怕就算真的僥幸得中秀才,也無法參加鄉試吧?”
明朝取士,除了文化素養之外,還要求應試者五官周正,身無殘疾。史載張居正曾經將一個瘸子小吏破格提拔為蘇州知府,引來許多人的不滿,眾人惹不起位高權重的張居正,便暗中使壞,在這個名叫黃清的知府上船時,在跳板上灑水,致使他失足落水,然後無人相救,竟然生生淹死。
李爍聞言一怔,說道:“別擔心,為娘自有辦法,你隻專心讀書便是。”
張佑驚訝問道:“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