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劉戡之實在是不喜歡張佑,卻不得不承認,方才張佑所唱的這首歌,不光曲調大氣磅礴,便是歌詞,雖直白了些,卻也頗有豪邁之風,是首難得的佳作。
他臉色瞬間數變,乾笑兩聲,正要捏著鼻子誇讚兩句,張若萱卻突然說道:“子誠兄適才這首曲子豪邁的緊啊,若是由這奔雷琴彈奏,定是絕配,不知有無曲譜?”
“那個,”張佑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我就是會唱,曲譜可沒有,不過,你要是喜歡的話,抽空我可以給你多唱幾遍,憑你在樂理上的造詣,估計很快就能將曲譜寫出來。”
張若萱狂喜點頭,她實在是太喜歡這首曲子了,便對張佑有些芥蒂,此刻也被她忘到了一旁。
張佑暗暗得意,卻感覺還是有點意猶未盡,忍不住又道:“其實這首《滄海一聲笑》還有一個姊妹篇,此曲適合男人吟唱,另外那首《笑紅塵》才更適合女子……”
“哦?”張若萱果然愈加有興致,說道:“還請子誠兄教我。”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人一曲可謂酣暢淋漓,論好聽的程度,和如霜姑娘倒是一時瑜亮,不若在把那,嗯,《笑紅塵》也唱給咱們聽聽吧,隻唱給若萱姑娘的話,豈不是存心吊咱們胃口嘛!”有人說道。
又有人道:“沒錯兒,我可是被大人您說的百爪撓心了,您若不唱,怕今晚我都睡不著覺了。”
“是啊是啊,大人就勉為其難,再唱唱吧!”
眼瞅著群情激湧,頗有些後世那些明星粉絲的勁頭,張佑不禁苦笑,稀裡糊塗的,看來這是又出名了,四九城的老少爺們這下又有談資了。
“好了好了,大家的心情我了解,不過,這一曲《笑紅塵》確實隻適合女子演唱,還是等著我教會若萱姑娘之後,再由若萱姑娘彈唱給大家聽吧!”
張佑說著,也不管眾人反應,索要紙筆,親自將記憶當中《笑紅塵》的歌詞默寫出來交到了張若萱的手裡:“先把詞給你,你是有名的才女,我才疏學淺,多有粗鄙之處,還請斧正。至於曲子麽,什麽時候有空了,我再唱給你聽。”
看著宣紙上墨跡未乾,清新飄逸的字跡,張若萱的神色有些複雜,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句“目空一切也好”,便如一記重錘敲打在她心上,詫異的看了張佑一眼,感覺便隻這一句,便如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
匆匆瀏覽一遍,小心翼翼的將其卷起來,她這才說道:“子誠兄大才,小妹佩服,還盼您盡早得閑,小妹洗耳恭聆您將曲子唱給我聽。”
能把這個才女折服可不容易,那些適才還好奇張若萱和張佑不對付的人們,聽到張若萱竟然改了對張佑的稱呼,不禁有些感慨起來,這死瘸子,難怪萬歲爺和太后娘娘如此喜歡他了,拋開那些神奇的發明不談,便這身才學,也讓人望塵莫及啊。
於是,大家自然便對那首《笑紅塵》愈發好奇起來,可惜張若萱已經將歌詞卷了起來,瞧那緊緊攥住的樣子,便是求著大飽眼福一眼,怕也是自討沒趣,是以眾人雖然心癢難耐,卻無一個人上前討要觀看,隻將視線落在張允修,申婉兒,張佳琳以及最初便坐在張佑他們旁邊的那位帥氣的中年身上,因為張佑寫的時候,只有他們幾人站在旁邊觀看。
“別看我,子誠兄的大作肯定絕妙,可惜我記性不好,一句沒記住。”張允修沒好氣的衝相熟的幾個公子哥說道。
張佳琳和申婉兒尚沉浸在那首《笑紅塵》灑脫豪邁目空一起的意境當中,
誰都沒有說話,然後,那名中年人突然站了起來,在一眾驚訝的目光中漫聲吟道:“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隻想換得半世逍遙。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歎天黑得太早。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對酒當歌我隻願開心到老。風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飄搖。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獨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驕傲。歌在唱舞在跳,長夜漫漫不覺曉,將快樂尋找。”
吟罷,他突然走到張佑面前拱手深鞠一躬,說道:“適才大人唱那首《滄海一聲笑》時,下官便覺訝異,適才再見這首《笑紅塵》,無倫詞風還是意境,都與那《滄海一聲笑》如出一轍,大人心性豁達,文采無雙,這兩曲一出,文壇風向,怕是要大變嘍。”
引領文壇,對於讀書人來說, 可是了不得的誇讚,一屋子人滿心的不服氣,可仔細琢磨適才他所吟誦的那些雖淺顯,卻處處透著豪邁豁達的詞句,居然越琢磨越有味道,竟無一人肯出言反駁。
劉戡之嫉妒的望著張佑,越看越是不順眼,這個死瘸子,自從他出現之後便處處搶我的風頭,實在是太可惡了。尤其是張若萱態度的轉變,讓他愈發心裡不舒服,好吧,就算他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但你明知道我討厭他,怎麽可以接受他呢?
他的心裡產生了某種心愛東西被人奪走之後的感覺,越想越是不忿,突然升起一個念頭:孫崢那廝不知有沒有被張佑嚇破膽,潞王曾經數次約我過府切磋琴技,看來,這次還真得好好考慮一下了。
“這位大人謬讚了,不過玩樂之作吧。”張佑謙虛道,饒是臉皮夠厚,也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心裡一個勁兒的給黃霑他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想剽竊你們的大作,這不也是被逼無奈嘛,咱們都是後世有文化的人,總不能被這些古人們瞧不起吧?
想著,他突然想起還沒問人家叫什麽,這人如此有品位,讓他大生好感,急忙又道:“對了,你自稱下官,不知尊姓大名,在哪個衙門當差……我來京時間太短,好多人都不認識呢。”
中年人微微一笑,說道:“大人無須自責,下官不過就是戶部一個小小主事,本就不見經傳……下官免貴姓顧,雙名憲成,大人叫我叔時便是。”
什麽?顧憲成?未來的東林黨黨魁?
張佑大吃一驚,一口氣出岔,劇烈的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