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佑明白蘭琪的意思,追了她這麽久,這還是她第一次松口,說不高興肯定不可能,不過,依照張鯨的心性,就算自己放過他,他也不可能心存感激,幡然悔悟。
可若是不答應,就算日後朱翊鈞將蘭琪賜給自己,她也肯定過不去心裡這個坎兒——她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不然的話,就不會替張鯨隱瞞虐待她的事情了。
沉默良久,就在蘭琪隱隱開始不安的時候,張佑終於誠懇的說道:“姐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念舊情,只是,張鯨這人心性太過殘忍,為了嫁禍於我,竟然不惜犧牲你的性命……”
“我這不是沒死嘛!”蘭琪搶著說道。
“那是你幸運,你敢保證一直這麽幸運下去嗎?”
“我……這不有你嘛……我答應你,假如經此一事,他仍舊不思悔改,那你再怎麽對付他我都決不再攔你。”
張佑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呀……好,我答應,這次就不追究他了,不過,若是陛下和娘娘他們不想放過他,可就與我無關了。”
“不,我希望你能盡最大的能力替他開脫……子誠,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不過……你不是喜歡我嗎?算姐姐求你了,好嗎?”
不知為何張佑忽然想起了後世看過的一本小說,小說的作者是著名武俠大師,大師兄深愛著小師妹,小師妹卻又深愛著小師弟,小師弟殺害了小師妹,臨終前,小師妹卻又求大師兄不要難為小師弟,還要一輩子保護他的安全。
當初看到這種情節的時候,他就想,主人公該有多麽腦殘,才會答應小師妹的要求啊?現在輪到了他自己的頭上,他終於理解了主人公的心情,若非深愛,誰又可能答應這種不合理的要求呢?
“好吧,我答應你,盡力而為!”
蘭琪的眸子中爆發出一抹亮彩,緊接著俏臉再次泛起一抹紅暈,柔聲說道:“子誠,現在我終於知道你是真的對我好了。”
張佑苦笑一聲,將蘭琪攬在懷裡,就唇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說不定是我前世欠你的吧,好了,等會兒把這杯牛奶也喝了,我還有事,稍後再來看你。”
蘭琪乖乖的點了點頭,心裡邊卻是五味雜陳,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
李爍原本站在門口樹下,見張佑出門,急忙迎了上去:“嘉琳還沒進門,你就先接進門一個姑娘,等你姨娘從宣府回來,讓為娘怎麽跟她交代啊?”
她的音量比平日要高,顯然是故意要讓裡邊的蘭琪聽到。
張佑苦笑,攬住李爍的肩膀迅速往外走,邊走邊埋怨:“我說娘啊,您就這麽不喜歡琪姐姐嗎?”
“不是為娘不喜歡,她曾是張鯨的夫人,又是太后娘娘最寵信的人,真要進了咱們張家的門,佳琳怎麽辦?總不能讓她做小吧?娘這不也是為你好嘛。”
女人是最複雜的動物了,尤其是涉及到感情的問題。張夫人倒是說過不管張佑納妾的事情,可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張讓40多歲都沒納過妾,佳琳耳熏目染,誰又敢保證不會受到他母親的影響呢?
蘭琪住進張府這事瞞不了多久,嘉琳便是嘴上不說,心裡也肯定要有芥蒂吧?
穿越之後受男權思想影響,張佑還從來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如今,經李爍這麽一提醒,登時頭大了起來。
想了想,他對李爍說道:“您擔心的有道理,不過,先不說孩兒確實很喜歡琪兒,就衝太后娘娘和陛下那裡,孩兒也沒了退路。所以,蘭琪進門已成定局,您若體諒孩兒就對她好一點,至於佳琳和姨娘那裡,我相信,他們都是通情達理的人,
一定會理解孩兒的。”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想了想又道:“這樣吧,反正時間還早,待會兒我去看看嘉琳,世叔不在,姨娘又和姑姑去了宣府,剩她一個人在家也挺孤單,實在不成,乾脆就把她也接到咱家得了。”
“這可不成,”李爍白了張佑一眼,“又沒過門,大姑娘家的,你倒是可以不在乎,讓外人怎麽看佳琳。”
“愛怎麽看怎麽看,佳琳遲早都得成為我的夫人,這一點,什麽流言碎語也改變不了。”
張佑傲然說道,心裡打著主意,如今這風氣,男女之間,不是拜堂前都不讓見面嗎?我還偏偏就要把佳琳接進府不可。
“你呀,為娘都不知道怎麽說你了。”李爍無奈的說道,大病一場,張佑性情大變,所有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唯有這倔脾氣倒是一點兒都沒改。
穿越這麽長時間了,張佑還是頭一次和李爍頂嘴,正好李氏從小廚房出來,免不得數落了他兩句,他懶得爭辯,隨口應了兩聲,推說有事,出了李爍的小院兒。
“這孩子。”
“乾娘,您別生氣,子誠就這個脾氣,您先去歇會兒,我去看看蘭琪姑娘。”
這娘倆,望著李爍匆匆進門的背影。李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蹙著小腳,緊隨著李爍也進了門。
蘭琪被抬進來時太過匆忙,她都沒看清她的長相。
張佑心情不太好,帶上一對護衛出門去找張佳琳,等到了張府之後,卻發現張佳琳去了申時行家。
張佑知道申時行不喜歡自己,本想去格物所看看鼓風機的進度,轉念又想, 蘭琪的事情越早告訴佳琳知道越好,遂又改了主意,率領眾護衛直奔申府而去。
經過燈市口的時候,眾人與一騎擦肩而過,張佑隱隱覺得馬上那人有些面熟,可惜戴著一頂鬥笠,沒有看清楚,直到申府門口,他才突然想起那人是誰:莫不是鄭勇吧?他怎麽跑到京城來了?
“這位大人是來求見我家老爺的嗎?不知有沒有拜帖?”
張佑的思緒被人打斷,張眼一看,申府大門台階上,不知何時站了一位青衣中年人,正面帶微笑,恭敬的衝自己拱手。
所謂拜帖,類似後世的名片,張佑與官員的交往並不多,卻未準備這一類的東西。
“這位大叔請了,在下張佑,官低位卑,可不敢求見申大老爺,我是來找天兵營指揮使張家小姐的,她與你家小姐是好友,應該就在府上吧?”
“原來是張大人,大人稍待,小的馬上就進去通稟。”
張佑踹張鯨殺春芳的事情也已經傳到了申府,聽他自曝姓名,那中年門房面色大變,交代一句,匆匆進門,等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又匆匆走了出來,面帶尷尬的衝張佑拱了拱手:“對不住了張大人,我家小姐說了,張小姐不想見您,讓您……讓您……”
“讓我怎麽著?”
“那個……我家小姐說,讓您去找那位蘭琪姑娘。”
“這?”張佑哭笑不得,想了想,問道:“若是我非見不可呢?”
門房道:“我家小姐早就料到大人會這麽說,交代小的告訴張大人,想見張小姐也成,賦詩一首,我家小姐聽了感覺還成,便讓大人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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