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雇傭你的人是劉鈺?你不是殺手嗎?如此隱秘的事情,他怎麽可能暴露身份?”
得來的太輕松,張佑不禁產生了懷疑,另外,他根本就沒和張鯨撕破臉,對方應該不會下此毒手才對。
既然決定要說,不留行客自然沒了隱瞞的理由:“我們打過幾次交道,合作十分愉快……聽劉公公說,你冒犯了張公公的太太,張公公氣壞了,偏偏又惹不起你,於是……”
張佑臉色陰沉,轉身就往外走,不留行客聽到動靜頓時急了,扯著嗓子大叫:“別走啊,老子已經都說了,趕緊給老子一個痛快啊……”
“看好他,十二時辰輪班,不許出任何問題!”
張佑停了一下,沉著臉吩咐一句,一瘸一拐的出了柴房。
他終於可以肯定幕後主使必定是張鯨無疑了,怪不得蘭琪最近一直飽受摧殘,只是他有點想不通,說到冒犯,一共就親過蘭琪兩次,不可能是因為第二次,那是在慈寧宮蘭琪的住處,而且,在那之前,不留行客已經出過一次手了。
第一次是在張府後門,時間是半夜,當時好像春芳和夏荷都在……
等等!
他突然回憶起昨日在東華門外與蘭琪偶遇分開時春芳那別有深意的表情,當時他就有種錯覺,感覺春芳好像有點幸災樂禍。
對了,他突然一拍額頭:想起來了,頭一次親蘭琪的時候,好像就春芳在場……這丫頭不是琪兒的心腹嗎,而且,當時琪兒不是讓她先進了張府麽?
“少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少爺……您可別衝動啊……”
眼見張佑直奔馬廄牽出了他的坐騎,錢倭瓜臉色大變,喊了幾聲沒喊住,登時一拍大腿,對唐二壯和畢宏全說道:“壞了,少爺莫不是去找張鯨的麻煩吧?你倆趕緊帶人跟著,我讓曹愛金去宮裡通知李公公!”
唐二壯跟畢宏全不敢怠慢,匆忙叫上幾個弟兄,縱馬潑風般衝出府去追張佑,錢倭瓜則小跑著去找曹愛金——這工夫李文進十有八九在慈寧宮,除了曹愛金,別人可進不了東華門。
眾人訓練有素,沒敢驚動李爍,是以前邊雖亂,後堂的李爍卻並不知情。
錢倭瓜和曹愛金速度也不慢,很快也聯袂出府,等到了內城,老遠就見唐二壯等人聚在往李府方向拐的路口,並無張佑的蹤影,急忙衝過去打聽情況。
“大人沒去張府,而是進了宮,老錢,現在怎麽辦?”唐二壯問道。
“沒去張府就好,司禮監有馮公公在,就算少爺真去找張鯨,有他壓著,少爺應該也不會亂來……曹公公,你趕緊進宮去打聽打聽,”錢倭瓜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咬牙說道:“雖然你師傅是張公公的人,咱們可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所以……”
“再有下回,別怪咱家手下無情!”曹愛金很少一口氣說這麽多字,冷冷的說完之後,轉身就走。
“老錢,你沒事吧?”畢宏全匆忙將錢倭瓜扶了起來,錢倭瓜苦笑道:“看來是我多心了……特麽,這小子速度好快,老子都沒反應過來……”
“快看,那個穿蟒袍的不會是張鯨吧?”唐二壯突然說道,眾人循聲望去,果見一名紅袍老者坐著肩輿被一幫人簇擁著迤邐而來。
所謂肩輿,類似於太師椅兩側各綁了一根長木棍,正好可以抬到肩膀上的樣子,和紫荊城騎馬差不多,都是了不得的待遇,非禦賜而不可得。
眾漢子都是來自軍中的丘八,自然不認識來者是誰,錢倭瓜卻在李文進府裡住過一段時間,一眼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正是李府隔壁的主人張鯨。
“你們是什麽人?”新任兵仗局掌印劉鈺老遠兒就沉著臉問道,這些人殺氣騰騰,一看就不像什麽好人。
隨著他的聲音,張鯨輕咳一聲,隨手用拇指上的翠綠扳指輕輕敲了敲扶手,很快抬著他的人便住了腳步,蹲下身子,小心的將肩輿放到了地上。
“錦衣衛百戶錢永和參見張公公。”錢倭瓜匆忙跪倒行禮,其余人見狀,忙也跪了下去。
“原來是子誠的護衛啊,你們這是…?”張鯨笑眯眯的問道,顯得十分和藹。
“回公公,這不是最近有人在刺殺大人嘛……”錢倭瓜無法確定不留行客被抓的事情張鯨知不知道,故意試探道。
“呵呵,子誠也是,鋒芒太露了……小心無大錯,你們在這兒等著你家大人吧,咱家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張鯨不可能讓不留行客住進自己的府邸,也斷無和一個殺手經常見面的道理,是以還真不清楚他已落到了張佑的手上,弄清楚錢倭瓜他們的身份之後,自然不會久留,很快遠去。
望著他們的背影,錢倭瓜擦了擦汗,壓低聲音說道:“好險, 看來他還不知道不留行客落在咱們手裡的消息……”
“但願大人別真的衝動的跑去找他麻煩,雖然咱們手裡有不留行客,不過只要老家夥一口咬定不認識,萬歲爺也未必就信了咱們大人的。”
“誰說不是呢,大人辦事素來穩重,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吧?”唐二壯附和了畢宏全一句。
穩重嗎?殺遊七的寵妾,打斷孫崢的雙腿,這也算穩重?錢倭瓜苦笑一聲:“但願吧!”
依著憤怒,張佑還真想直接就去找張鯨算帳,不過沒等進內城他就冷靜了下來,準備先去找春芳問清楚之後再做打算。
他沒直接去找春芳,而是先去給王蓉診了診脈,又陪著她說了會子閑話,這才往慈寧宮而去。本來他是想托王蓉照顧照顧李霞的,猶豫半天,到底還是沒敢開口——后宮爭寵無所不用其極,現在王蓉念著自己的情,誰敢保證以後?
“琪姐姐呢?”慈寧宮暖閣內,給李太后見禮過後,張佑見旁邊只有夏荷一人伺候,忍不住好奇的問道。至於李文進,好像也不在宮裡。
“身子不舒服了,月信來了足有半個月,淋漓不止,身體再好的人也架不住……你來的正好,趕緊去給她看看,哀家說過她好幾次讓她去找你,她面嫩,就是不聽。”
李太后是真稀罕蘭琪,絮絮叨叨的說著,仿佛慈母再向外人抱怨自己不聽話的閨女似的。
張佑一陣衝動,真想告訴李太后,哪裡是什麽月信淋漓,根本就是張鯨摧殘的。不過他忍住了,答應一聲,決定還是先去問問春杏再做打算……
(一度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