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後,兵部侍郎劉儒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老遠就見劉戡之坐在自己書房前的大柳樹下讀書,不禁有些奇怪的抬頭望了望日頭,沒錯啊,太陽是從東邊升起來的啊,這小子,今天這是犯的哪門子邪?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父親大人,您回來啦?”劉戡之笑眯眯的給劉儒見禮,劉儒瞥了一眼,發現他手中拿著一本《資治通鑒》,不禁暗暗點了點頭,祖宗有眼,許是昨晚的話起作用了吧?
“看到哪裡了?”他隨口問道。
劉戡之早有準備,身子微弓,朗聲道:“回父親,孩兒適才重讀通鑒,剛看到《三家分晉》。”
劉儒額首,說道:“此乃通鑒開篇之作,重讀一次,有何感想?”
“孩兒愚鈍,也沒別的感想,只是感覺做人還得以德為本,以德服人,若是囂張跋扈,恣意妄為,實乃禍之根源,便如那智氏一般,被三家聯合打敗,不但丟掉了性命,還丟掉了‘江山’。”
“嗯,”劉儒不置可否,僅輕哼了一聲,然後突然想起什麽,說道:“便如那格物所總管張佑,自打入京以來,倚仗慈聖老娘娘和陛下的寵信,恣意妄為,科道言官屢屢彈劾他,卻絲毫不知收斂……今日大朝,工科給事中李植彈劾他干擾司法,隨意殺人,依仗醫術傷人等不法事七宗,另附一篇無名氏所做文章,說他以外臣身份,頻繁出入宮禁,不但與宮女有染,甚至和某些嬪妃也關系匪淺……陛下雷霆震怒,若不是內閣張申兩位大人攔著,當場就要杖斃了李植……”
老子那篇文章果然起作用了,連李植都想殺,說明萬歲爺被我戳中了痛腳。本來就是,若是有人頻繁和我的女人們接觸,我特麽早宰了他了,也不知道萬歲爺怎想的,居然對那死瘸子頻繁出入后宮視而不見,甚至還讓他當慈聖老娘娘的專職禦醫,聽說李太后當年可是后宮第一美女來著,如今年不過四十,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兩人一個血氣方剛,一個久曠怨婦,萬一要是搞到一起……
他有點不敢往下想了,又是豔羨又是不屑,豔羨的對象當然是張佑,不屑的則是朱翊鈞,心說你不會以為那死瘸子腿瘸了那話兒也瘸了吧?這回我給你提個醒,你若還能容下死瘸子,我才佩服!
“想什麽呢?”
劉儒不滿的聲音打斷了劉戡之的思緒,匆忙回神:“對不起父親大人,孩兒有些走神了……孩兒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您站了半天,趕緊歇歇,孩兒先走了。”
由於欣慰,劉儒本來談性正濃,誰知說完這些之後,劉戡之轉身就走,當時氣不打一處來,怒罵兩聲,劉戡之反而走得更快,很快就沒了影子。
“唉……”追又追不上,罵也不聽,劉儒只能頓足長歎,一點辦法都沒有。
到十王府的時候已近正午,劉戡之最近是這裡的常客,很快就被小太監帶到了潞王的寢宮。
昨夜與劉戡之找的那位美婦一場盤腸大戰,孫德秀和劉戡之聊了半天,朱翊鏐才姍姍起床。
將自劉儒那裡得到的消息告訴朱翊鏐,孫德秀搶先豎起大拇指誇讚道:“論到識人之明,還是殿下厲害,您怎麽知道他敢當朝誦讀劉公子那篇文章的?那可是咱們偷著放到他家門口的,都沒具名……”
聽孫德秀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拍馬屁,劉戡之也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
朱翊鏐不屑的笑了笑,說道:“什麽先見之明不先見之明的,不過是些沽名賣直的小人吧,沒縫還想下蛆呢,何況劉戡之那篇文章極具煽動之力,前次那17人聯名彈劾張佑,
因為張太嶽的參與,無疾而終,現在得了那篇文章。他要不當眾發難,他就不是李植了。”“原來如此”。
孫德秀和劉戡之同時裝出一副醍醐灌頂的樣子。
“不說這些啦,反正這是那死瘸子的事兒,跟咱有什麽關系?劉戡之啊,昨晚你送來的那娘們兒還不錯嘛,尤其是那張小嘴兒,真真讓人銷魂。孫德秀,回頭拿五百兩銀子賞他。”
孫德秀點頭應是,朱翊鏐則打了個哈欠,客氣兩句,轉身回了寢宮。
五百兩銀子劉戡之沒有獨吞,拿出兩孝敬孫德秀,剩下二百兩,淘換一幅字畫,拿著去送給張懋修。
他素有才名,人長的又英俊,張懋修對他本就有好感,所謂字畫不過起個敲門磚的作用吧,二人長談了半天,等他離開時,張懋修親自將他送出大門。
張若萱正好回府,淡淡的衝劉戡之打了個招呼,匆匆進了大門。
瞧他神情冷淡, 張懋修臉上有些掛不住,送走劉戡之,徑直找到了張若萱,板著臉訓斥:“怎麽回事?那劉戡之的父親劉儒為人正派,父親大人都是佩服的,劉戡之自己也是個人才,不及弱冠就中了舉人,你怎麽對他這麽不禮貌?難道平日為兄都是這麽教你的嗎?”
“二哥誤會了,小妹自來就是這個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你這性子得改改了,不然將來誰敢娶你?”說著一頓,張懋修又道:“適才劉戡之向為兄表達了對你的愛慕之情,為兄很看好他,已經答應替他在父親大人面前美言,他找的媒人也已經出發去了平谷,我想父親大人會答應你和他這樁婚事的。”
“可是我不喜歡他。”張若萱壯著膽子頂了一句。
張懋修不屑的一笑:“你不喜歡有什麽用,婚姻大事,你一個女孩子家的,懂什麽?”
“我……總之,小妹絕不嫁給他。”張若萱氣苦的說道,說完擰身進屋砰地關上了屋門。
張懋修還從未被張若萱如此頂撞過,詫異之余,勃然大怒:“你說不嫁就不嫁?咱堂堂的相府,可是有規矩的……只要父親同意這門婚事,到時候嫁不嫁的可由不得你!”
屋內不聞一絲動靜,張懋修越想越氣,忍不住又道:“都是張佑那個死瘸子把你帶壞了,好端端的,當什麽勞什子副總編?以後不許你再和他來往,還有那個張佳琳,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說著一頓,又道:“我倒忘了告訴你,今天死瘸子又被人彈劾了,上次父親大人幫他擺平,這一次,我倒要看看,誰還能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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