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誠,瞧瞧你把掌櫃的嚇得。”郭造卿瞪了張佑一眼。
張佑回過神來,明白自己太著急,引起對方誤會,急忙解釋道:“老兄別害怕,我沒責怪你們的意思,只是想問問妞妞,二狗臨走前有沒有說別的。”
掌櫃的驚魂初定,心說:“早聽說伯爵爺平易近人,還真是沒啥架子。”於是赫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住,小人誤會您了,您稍等,小人這就去叫妞妞。”
說罷,他轉身去了後堂,功夫不大便牽著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走了出來,門簾兒被悄悄拉開一道縫,有人在向外偷偷打量。
張佑瞧得真切,情知定是妞妞的娘親不放心,也不點破,直接走到妞妞面前蹲下,強扯笑容問道:“小妹妹別害怕,告訴哥哥,你知道二狗去哪兒了嗎?”
妞妞有點怕人,揪著她父親的袍子,漂亮的大眼睛內有些慌亂,長長的睫毛眨呀眨,活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說話呀?伯爵爺問你話呢!”掌櫃的有些不耐煩的說道,生恐惹得張佑不滿。
張佑卻擺手製止了他:“你別吼她,她還是個孩子呢……小妹妹別怕,哥哥是二狗的叔叔,二狗不見了,叔叔很擔心,他也是你的好朋友吧,你應該也會擔心他的安全吧?”
妞妞已經七歲,聽得懂張佑的話,緊張的神情漸漸松懈了下來,點了點頭。
張佑大喜,追問道:“那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妞妞搖搖頭,細聲細氣的說道:“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裡,走的時候,他說回家來著。”
掌櫃的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顯然對於幫不上忙十分遺憾。
郭造卿輕歎一聲:“走吧子誠,咱們還是去別處找找吧”說著一頓,對那掌櫃的說道:“你也幫著經點心,萬一有二狗的消息,一定要盡快通知咱們。”
掌櫃的忙不迭地答應了下來。
張佑十分失望,卻不願意表現給妞妞看,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兒:“妞妞真乖,有時間叔叔給你買糖吃。”
說著,他轉身向門外走去,剛到門口,忽聽身後傳來妞妞的聲音:“對了叔叔,我想起來了,二狗跟我說過好幾次,要想辦法救出那些失蹤的小弟弟,他還說碰上過那些壞人……”
張佑豁然轉身,皺眉打斷妞妞:“二狗說他碰見過那些壞人?”
妞妞被張佑略有些猙獰的表情嚇了一跳,倉慌後退了兩步,小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見此情形,張佑醒悟過來,急忙道歉:“對不起妞妞,叔叔太擔心二狗了,乖,過來跟叔叔說說,二狗是怎麽跟你說的?”
張佑其實不是一個惹人討厭的人,神色一緩,語氣再一放低,妞妞頓時就不再害怕了,上前兩步,俏聲說道:“二狗說,這幾天總是有人拿糖哄他,想讓他跟著走,不過他一直不上當。”
“都是什麽人?二狗跟你說過嗎?”
妞妞搖了搖頭:“那倒沒有。”想了想又道:“沒準兒他跟那些人走了,叔叔你別擔心,二狗可厲害了,一定能找到那些小弟弟的。”
“厲害什麽呀?他今年才五歲……”張佑又急又氣,二狗若是馬上出現,非按倒好好打一頓屁股不可。
“傻丫頭,既然有這樣的事情,你怎麽不早點告訴爹爹呢?”掌櫃的恨恨的說道。
妞妞卻並不害怕,理直氣壯的說道:“二狗不讓我說,我們是好朋友,我得替他保密。”
小孩子就是單純啊,這一下,眾人都無話可說了,張佑探手入懷,摸出一張百兩銀票,不容掌櫃的拒絕,強塞到他手裡,
讓他給妞妞買好吃的--如今張佑出門總是前呼後擁,身上基本上是不帶現銀的。“怎麽辦子誠?要不你去找找田義吧。”從店內出來,郭造卿建議道。別看二狗才五歲,一直就是個小大人,所以兩人基本上已經相信了妞妞所說。
想起李妍說的話,張佑搖了搖頭:“不行,我對這人不太了解,另外,我也不太相信東廠那些番子。”
“那怎麽辦?要不去找你義父,讓他出動軍隊打聽?”
“那更不成,先不說此事容易惹來非議,就是這麽大張旗鼓的一弄,被那些凶手知道,二狗反而更危險……我甚至懷疑,他們之所以抓二狗,根本就是衝著我來的。”
他的臉陰沉的能滴下水,強忍著心頭的怒火:“先生,你留在格物所坐鎮,一旦有消息,隨機應變。”
“你呢?”
張佑咬了咬牙,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從牙縫中往出蹦:“安樂堂!”
“安樂堂?”郭造卿疑惑的重複道, 張佑卻沒解釋,轉身就往回走,速度飛快,他根本就追不上,等趕回格物所的時候,正好張佑縱馬而出。
“老錢回來,讓他去宜春園找我姑姑,在北安門等我。”
交代一句,張佑用力一夾馬腹,縱馬向北而去。
怒火並未衝昏他的頭腦,他先去了一趟玄武堂,讓席小雷吩咐幫眾幫忙打聽消息,又去定遠伯府和張讓交代了一番,這才打馬直奔北安門。
門口並未見到錢倭瓜和李妍,他等了片刻,依舊不見二人身影,琢磨著先去安樂堂探探虛實,只要不撕破臉,量那些人也不敢對自己如何,於是交代守城兵士兩句,自行進了北安門。
京城孔廟位於國子監街,修建於元大德六年(1302),大德十年建成。明永樂九年(1411)重建,宣德,嘉靖,萬歷分別修繕大殿,添建崇聖祠,乃是天下讀書人心目中的聖地。
崇聖祠後面有一排低矮的房屋,平日裡常掛鐵將軍,只在祭祀廟中聖人時才會開啟。
那些從京郊各地抓來的小男孩兒便被關押在這裡,其中,自然也包括新抓來的耿二狗。
負責看守的是邱德勝的兩名弟子,都是安樂堂的宦官,如今卻都做讀書人打扮,將邱德勝送走之後,看了看小孩兒都在昏迷之中,連新來的那位也不例外,便回隔壁對酌起來。
其實就是例行公事而已,由於蒙汗藥的幫助,兩人的差事其實特別輕松。
隔壁一片寂靜,二十多個孩子橫七豎八的躺在鋪滿茅草的地上,若非胸腹微微起伏,就跟死了差不多。(一度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