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倭瓜掏出錦衣衛百戶的腰牌在樊捕快的眼前晃了一下,樊捕快的酒意頓時嚇醒了一半,不滿不翼而飛,換上了小心翼翼地笑容。
“跟我出來吧,我家少爺跟你打聽點事兒。”
“你家少爺是什麽東西?居然敢命令樊爺,老子看他是不想混了吧?”瘦猴醉眼迷離,根本就沒看到錢倭瓜亮腰牌的動作,急於巴結樊捕快,唰的又將明晃晃的解骨刀掏了出來。
他動作快,錢倭瓜的動作更快,殺豬刀剛剛插到桌子上,錢倭瓜的手裡已然多了兩把短銃,抬手就是一槍,但聽一聲轟鳴,強烈的火藥味頓時彌漫開來,硝煙嫋嫋,仍有余溫的黑洞槍口緩緩頂在了瘦猴的腦門上:
“比狠是吧?來呀,看看是你的刀快,還是老子的槍快!”
這一段過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瞬間,瘦猴傻眼了,下意識的往後一躲,撞翻了凳子,人也摔了個屁股墩兒,老錢的槍口卻如影隨形一般,始終沒離開他腦門兒。
這一下瘦猴才知道踢到鐵板了,冷汗瞬間濕透了衣服,忽然一個激靈,尿騷味兒彌漫開來,居然給嚇失禁了。
“切,就這點兒本事還耍橫?真特娘的丟人……走吧樊捕快,別讓我家少爺等久了。”錢倭瓜刷地將槍收起來,懶得再看瘦猴一眼,拍了拍已經看傻眼的樊捕快,又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扔在桌上,這才當先向門外走去。
“誰說強龍不壓地頭蛇?瞧瞧人家這做派,還有,剛才那槍是怎麽回事?怎麽不用點火就開槍了。”
“這幾個人是做什麽的呀?”
不提四周的小聲議論,此刻葛老大已回過神來,問樊捕快:“樊爺,他們是做什麽的呀?”
“問這麽多做什麽?反正你惹不起。”樊哺快不耐煩地丟下一句,匆匆追了出去。
張佑等在酒館門口對過的樹蔭裡,見樊捕快出門,忙衝他招了招手,樊哺快不敢怠慢,小跑著過來,遠遠的就唱了個肥喏:“不知這位公子喚小的何事,小的適才多有得罪,還望公子海涵。”
他不知道張佑的身份,是以並未下跪。
張佑笑道:“談不上得罪,我瞧你這人還算不錯,起碼沒跟葛老大那樣的混混沆瀣一氣……還是剛才那個問題,王家莊小兒失蹤案有線索了嗎?另外,新來的知縣如何呀?”
“這個……”樊捕快有些遲疑,他怕錢倭瓜不假,誰讓錢倭瓜是錦衣衛的百戶呢?可眼前這位,很有可能是某位達官的少爺,好像沒有義務向他解釋一切吧?
“想不到你還有點骨氣,不錯,回頭碰見你家縣尊,我肯定要替你說點好話。”張佑誇讚了一句,緊接著說道:“我是錦衣衛指揮同知,姓張名佑,喏,這是我的牙牌……”說著話,他將自己的象牙腰牌遞了過去:“現在可以說了吧?”
張佑的錦衣衛指揮同知其實不過是個加銜,只是他此次出來的匆忙,其它能夠代表身份的都沒帶,就帶了這塊牙牌,於是自我介紹的時候,就沒提別的身份。
“張佑?怎麽這麽耳熟?”拿著牙牌翻來覆去的打量,樊捕快嘴裡喃喃自語,忽然眼前一亮,啪的一拍腦門兒,“噗通”一下跪倒:“想起來了,您是明威伯吧?前些日子您老人家大展神威,一刀宰了王百萬那個禍害,當時小人恰好出門辦差,沒能領略到您老人家的風采,一直遺憾至今……小人樊噲,參見明威伯!”
“樊噲?舞陽侯樊噲?誰給你起的名字?志向不小嘛!”張佑被樊噲的名字逗樂了,失笑說道。
樊噲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腦袋,嘿嘿乾笑道:“讓伯爵爺見笑了,
家父還真是個殺狗的,鬥大的字識不了一籮筐,平日裡最好聽書看戲,最佩服的就是西漢大將軍樊噲,乾脆就給小人起了這麽個名字……”“你家老爺子倒也有趣,幸好我父親不愛聽書看戲,不然怕是我就不叫張佑,改叫張良了。”張佑開著玩笑,忽然想起,自己這名字不知道是誰起的,抽空到要問問李爍。
“說正事兒吧,先說說王家莊那小兒失蹤案,據我所知,陛下不是剛剛調了一個百戶所過來……”
“伯爵爺有所不知,常百戶昨日才到,案子發生在前晚,康縣尊十分重視,將咱們全都派出來晝夜守護,還請各裡出民夫壯丁守夜,昨晚白漕河差點兒又丟一個小孩兒,多虧康縣尊安排得當,賊人剛進屋就被巡夜的發現,敲鑼打鼓的嚇跑了他,孩子這才得以保全。”
張佑暗暗點頭,評論道:“照你這麽說來, 新來的這個縣尊做事挺有章法嘛,這樣吧,你頭前引路,我去拜會拜會!”
樊噲自無不可,當下回酒館兒跟同來的說了一聲,張佑也打發錢倭瓜帶蘭琪和瑪麗先回別府,獨身一人跟著樊噲來到了密雲縣衙。
康丕揚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官袍看著有些破舊,袖口處都起了毛邊兒,不過漿洗的十分乾淨,和他的人一樣,給人的感覺十分舒適。
雙方見禮倒也無需細述,只是對方語氣雖然十分恭敬,張佑卻能感覺到一絲淡淡的疏離,想來是讀書人的風骨在作怪,他本就不得大多數讀書人喜歡,是以並不放在心上。
“士遇啊,這次能來密雲做知縣得感謝我吧,若不是我將王知縣的烏紗帽摘了,你還來不了呢。”
這本是張佑玩笑之語,康丕揚卻皺起了眉頭,不卑不亢的說道:“明威伯這話屬下不敢苟同,王知縣貪贓枉法,包庇親人,犯下的乃是不赦之罪,這才落得個充軍的下場,至於卑職接任,乃是按照吏部章程而來……朝廷用人,自有制度,若非當初您摘王知縣的烏紗乃是出於公心,卑職第一個彈劾於您!”
張佑被康丕揚頂的差點喘不過氣來,他還是頭一次碰上如此這般油鹽不進的,倒和當初的徐光啟有點類似,是以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好勝心起,生出一股征服的欲望。
“康大人公直無私,本爵佩服,不過說得好不如做得好,本縣地處崇山峻嶺,又是通往東北的通衢,一直是戰略重地,百姓深受戰爭之害,經濟文化都很落後,你若能將這些問題都解決,本爵才真的佩服你。”(一度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