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京城最惹人關注的人是誰,那絕對非張佑莫屬,從初進京師便和張允修發生衝突開始,直到現在他位居人臣,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時刻牽動著京城老少爺們的心。
沒辦法,他的崛起屬於典型的草根逆襲,雖然最後證明他是張居正的私生子,但他的成功百姓們瞧在眼裡,絕對和張居正的關系不大。
他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所做之事又每一件都能驚爆人的眼球,所以京城老少爺們倒有大半是他的支持者。
當然,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隨著他的地位升高,他的敵人也以幾何數字倍增,這其中,自然要包括楚濱先生。
遊七此刻就坐在天香樓的二層雅座兒,從他這裡,可以居高臨下的俯瞰斜對面的明威伯府大門。
他已經來了很久了,自從得知張佑帶兵包圍安樂堂並抓走張誠和蔣琬以後他就來了,所以親眼見到了司音和陳矩的光臨。
“這小子這次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二爺是那麽好得罪的嗎?真不知道誰借給這小子這麽大膽?”白白胖胖的孫德秀坐在遊七的對面幸災樂禍的評論著,卻並沒看遊七,沒辦法,他習慣了以前遊七的尊容,對於現在這位粘著滿臉絡腮胡的還真不太習慣。
“這小子膽大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就想看看,這次連陳老娘娘都驚動了,若是他問不出口供,如何收場?”
遊七靠在窗口,視線一直不離明威伯府的大門。
“還能如何收場?挨處分唄,咱家就不信了,莫非這次萬歲爺還能護著他……陳老娘娘可是萬歲爺的嫡母,若是真發了火,萬歲爺也不能不聽她的。”
遊七感覺孫德秀想的有些想當然,不過,對方算得上他的救命恩人,當初若不是孫德秀幫他找來了黃伯強,怕是他現在還在瘋癲之中,所以,他並未反駁於他,只是暗想:
“嫡母又如何?畢竟不是親生的,若非陳老娘娘安於本分,怕是連如今這個太后都坐不穩……估計也就是看看死瘸子如何丟人吧,這事兒擱別人頭上,或許就是殺頭的罪過,擱在張佑腦袋上,估計也就是一出鬧劇……要是能鬧得再大一點就好了,太監們本就不得人心,想蠱惑那些清流們都無從下手。”
惋惜的空檔,他忽然看到又有不少人來到了明威伯府大門口,有男有女不說,其中還夾雜著幾個叫花子,頓時來了興致,暗暗猜測來人的身份。
孫德秀發現了他的異樣,湊到窗前打量,說道:“張讓也來了,這是不放心自家姑爺了吧?另外那幾個是誰啊,怎麽還有叫花子?”
“應該是花子幫的,前頭跟著錢倭瓜來的那位肩膀上也有好幾個布袋……”
“死瘸子怎麽跟這些下九流打起交道來了?真是越混越抽抽了。”孫德秀不屑的說道。
遊七皺眉說道:“可別小瞧他們,幫眾眾多,真要能利用起來,能量不容小覷的……”
“人多有什麽用,又不是造反。”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遊七眼睛一亮,暗暗將這茬兒記了下來。
二人議論的工夫,大門敞開,張佑和剛剛入內的眾人出現在門口,神色嚴肅,很快上馬離開。
遊七見狀噌的起身說道:“走,咱們跟上去瞧瞧,看看他們去做什麽。”
孫德秀也很好奇,自無不可,二人下樓結帳,也上了坐騎,不緊不慢的墜在張佑他們後邊。
四衛營的人搜了一圈兒沒找到人就自行收兵,孔道真又等片刻,直到確認安全之後,這才從某人家房頂跳下,整整衣衫,不緊不慢的趕往孔廟。
他早已換下了宦官服飾,
打扮的和讀書人仿佛,除非認識他的,不然光從外表,沒人懷疑他就是適才四衛營尋找的要犯。經過“此間樂”的時候,他忍不住停下張望了一眼,可惜卻沒見到那些大名鼎鼎的暗娼們的身影,他有些遺憾,暗下決心,此間事了之後,一定要重新服用百子人腦,萬一要能斷根重生呢。
想到此處,他愈發的恨極了張佑,若不是他,再有不到兩個月,沾老張宏的光,他也就功德圓滿了,現在好,白吃了那些人腦,怕是又得重新來過了。
李老頭他們見到布條的那條小巷就是孔廟的後身兒,小巷挺深,卻是死的,一路走進去,沒碰到幾個人。
趁著無人注意, 孔道真縱身上了房梁,順著屋脊奔行一段,跳下去後,正好是關押孩子們的地方。
他這一番行為自以為隱秘,卻被巷子中給窗台鮮花澆水的某位婦女瞧了個正著,嚇的她失手松開了水壺,正落在她的小腳上,疼的她“哎呦”一嗓子,然後又迅速捂住了嘴巴,好像害怕對面房頂上的人聽到似的。
不過當她再次抬頭的時候,對面房頂上卻早已空空如也,讓她不得不懷疑剛才是不是看花了眼。
“孩兒他娘,你發什麽愣呢?”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婦女沒有回頭,將方才所見說了一遍,頓時惹來一陣嘲笑:“睡昏頭了吧你?青天白日的,哪兒有人影嘛!”
婦女爭辯道:“真的,剛才真見到了,不過眨眼兒就沒了。”
“我看你是活見鬼了,也是,中元節了嘛,晚上得多燒幾刀紙錢才好。”
婦女打了個冷戰,不再爭辯,臉色煞白的點了點頭。
兩口子本來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誰知過了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地面忽然顫抖了起來。
“怎麽回事?”
夫妻對視,紛紛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到了驚恐。
地震嗎?
不是,很快他們就明白了,不是地震,而是大批健馬踩在地上引起的震動,馬蹄聲如滾雷一般越迅速接近,估計也就是幾個眨眼的時間,馬蹄聲就停在了巷口,大批黑衣黑甲的士兵衝進了小巷,踏在地面上,發出雜亂卻又震撼人心的聲音。
足有十多名士兵無視他們兩口子驚恐的目光爬上他家的牆頭,手握火銃,槍口的方向,正是孔道真消失的孔廟。(一度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