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可以成長為與乃父其名的萬歷名將絕非幸至,所以,張佑這種格物天才,即使沒有朱翊鈞的看重,也絕對是他極力拉攏的對象。
尤其是在聽到張佑關於燧發槍的構想之後,他更加不想得罪這位新進的天子紅人了。
“子誠兄先別著急,我這就去見家父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家父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
張佑沉著臉點點頭:“去吧子茂兄,告訴令尊大人,稍後下官將親自登門拜訪。”張佳琳語焉不詳,他得詳細詢問一遍,才好做出打算,而這種話,自不好當著李如松說。
李如松怔了一下,苦笑一聲點頭:“好吧,那我在府裡恭候子誠兄大駕。”早有下人牽馬過來,說罷他穿蹬上馬,重重一抱拳,縱馬疾馳而去。
寧遠伯府距離李如松的府邸並不太遠,都在黃華坊,不過一個西口一個南口罷了。李如松打馬如飛,很快來到寧遠伯爵府,理都沒理笑迎出來打招呼問安的門房,馬韁繩一甩,栓都顧不得栓,箭步衝進了大門。
“大少爺今兒這是怎麽了?火燎了屁*股不成?”門房小聲嘀咕著,撿起馬韁繩,將李如松的坐騎栓到了大門旁邊的拴馬石上。
“大少爺,不是說今日宴請張佑麽,怎麽……?”花廳內,哈奇望著沉著臉衝進門的李如松詫異的問道。
“老爺呢?不是見客麽?”李如松不答反問。
哈奇若不可查的眯了眯眼,恭敬說道:“回大少爺,確實見客來著,神機營的丁廣泗,剛走,老爺去書房了。”
話沒說完的時候李如松就已經轉身出了花廳,哈奇見狀,忙跟了出去,邊走邊問:“怎麽了大少爺,出什麽事了麽?”
“老子還想問你呢,那丁廣泗是不是抓進府兩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讓他出手?此事莫非和老爺有什麽瓜葛不成?”
“這個……”哈奇猜著李如松也是為了錢倭瓜和那耿孫氏來的,倒也不敢隱瞞,邊陪著李榮松往書房方向疾走,邊簡略的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末了道:“此事關系到廣寧衛的卞世祥指揮使,恕小的多句嘴,您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你懂個屁!”李如松氣呼呼的給了哈奇一句,恰好走到李成梁的書房門口,高叫一聲父親,推門闖了進去。
哈奇握了握拳,然後松開,沒事人般跟了進去。
“戒急用忍,老子怎麽教的你?如此毛躁,上了戰場,第一個死的就是你……不好好巴結那張佑小兒,來找老子做啥?”
李成梁脾氣火爆,見面沒二話,先訓了一頓才問正事,心裡卻暗暗思量,這小子不會是為那張佑來做說客的吧?還以為那小子會親自登門來找老子要人,現在看來,倒也有點腦子。
“孩兒是為府裡新抓進來的那個當街行凶的人來的,”嚴父面前,李如松不敢有絲毫隱瞞,誠懇的對李成梁說道:“孩兒想勸父親一句,抓了那女人也就是了,不就殺了個把人麽,何苦因為這點小事得罪張佑呢,那人年紀雖然不大,卻是個天才,今上志向高遠,日後必多倚重……”
“不就是做出了一個可以帶人飛天的熱,熱什麽來著?哦對,熱氣球,孔明燈誰不會做?犯的上讓你如此替他說話?”李成梁不悅的打斷李如松,心裡卻在奇怪,自己這個兒子一向眼高於頂,那張佑到底有何本事,居然令他如此看重?
“不光熱氣球,還有降落傘,滑翔翼,無倫哪一樣,
用到軍隊,都是如虎添翼的利器。這還不算,父親可知道,就在不久前,他還就火器向孩兒提出了一個十分有建設性的建議,一旦成功,必將成為劃時代的產物。” 李如松頓了一下,神態愈發誠懇:“說真的,孩兒真猜不到那張佑腦子裡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神奇玩意兒,孩兒甚至有種錯覺,這天下間,就沒有能難倒他的事情……這樣一個人,又會來事,和陛下還年齡相仿,試問父親,今上怎麽可能不喜歡他?就因為他的仆人殺了幾個無甘緊要的小人就得罪他,犯的上麽?”
“別人倒也罷了,高清和是吳秀最信任的師爺,吳秀又是卞世祥的大舅哥,恩帥這樣做,也是照顧卞指揮使的面子嘛。話再說回來了,殺人償命,張佑再得陛下恩寵,莫非還敢在這件事上饒舌不成?”
李成梁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哈奇說的有道理, 老子也不信那張佑敢上門來要人。”
兩人一唱一和,一點都不把李如松的擔憂放在心上,氣的他頓足說道:“就算照顧老卞的面子,送順天府,送刑部,送大理寺,哪兒不行?何必將這燙手山芋抓自己手裡?這不是存心跟張佑過不去麽?”
李成梁還真沒想到這一節,聞言一怔,兒子說的對啊,那姓錢的當街殺人,送到哪裡都是個死,老子跟著摻和個什麽勁?倒是那耿孫氏,未免夜長夢多,得趕緊結果了。
想到這裡,他微微額首:“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這樣吧,你這就把姓錢的帶走交給張佑,如何處理是他的事,老子不管了……”
“恩帥,卞指揮使那兒……?”
“卞世祥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反正耿孫氏在咱們手上,也算對的起他了。”
哈奇點點頭,沒再吱聲。
李如松大喜道:“多謝父親,孩兒這就去……”
話未說完,門房突然神色張惶的闖了進來:“不好了老爺,東廠來人了,邢公公和趙鵬程帶隊,說是要抓欽命要犯,老爺……”
“小兔崽子,居然想到了這招?”李成梁措手不及,忽的一笑,長身而起,大步向外走去。
李如松和哈奇對視一眼,急忙跟了上去,哈奇卻神色一變,“恩帥,恩帥……”叫著緊跟幾步,見李成梁大步流星,毫不停留,他卻停了下來,一咬牙一跺腳,調轉方向,向關押耿孫氏和錢倭瓜的柴棚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