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佑心中一動,忽然想起鄭淑嬪,頓時恍然大悟:“不會是為了孩子吧?”
李太后略怔一笑,罵道:“小滑頭,真是什麽也瞞不過你……夏荷,幫哀家給這兩棵美人橘剪剪枝,子誠,咱倆進殿說話。”
張佑點頭答應,跟在李彩鳳身後進了大殿。
“沒了爵位也好,年輕輕的,只要忠心皇帝,機會有的是。”進了暖閣,李彩鳳先吩咐收拾房間的小宦官退下,這才坐到鳳塌上說道。
“娘娘不用開導微臣,陛下也是為了微臣好,再說此事本來就是微臣不是在前,不會有怨言的。”
“知道就好,你如今也算樹大招風了,有些話私下說說無妨,被人抓住把柄就不好……果然是老了,澆澆花這腰就疼了,給哀家揉揉。”
“是!”張佑是真的有點怕這吩咐了,實在太香豔,偏偏中看不中用,簡直是種折磨。
李彩鳳踢掉腳上的青紵絲描金雲龍滴珍珠舄,腳上隻著白襪,和衣而臥,張佑無奈上前,瞅準她的腰部,閉目給她按摩起來。
“嗯,就是那裡……稍微加點力氣,嗯……去延祺宮了麽?”
能別這麽哼了嗎?容易讓人誤會啊。
張佑額頭見汗,有種李彩鳳在故意逗自己的感覺,偏偏還不敢反擊,只能用力深呼吸,借此平複心情:“先去的那兒,陛下特意叮囑的,龍種壯實了些,微臣改了安胎藥藥方,太壯了不好,生產起來容易出問題。”
這事兒李彩鳳懂,說道:“哀家明白,當初永寧就壯實,頭比一般的孩子大,生她時就差點要了哀家的命,幸虧楊太醫出手,這才平安將她產下來……說到她了,馮保找的那個梁幫瑞是個病秧子,自然不能再嫁給他,你年輕,有合適的給她惦記一個。”
“嗯。”張佑答應著,心裡卻沒太當回事兒,永寧是李太后最寵的女兒,婚姻大事,他可不想摻合。
李彩鳳覺的有些憋氣,動了動上身,順便將衝內的腦袋變成衝外,眼角余光卻正好發現站在鳳塌旁邊的張佑居然閉著眼睛,略一尋思便猜到了原因,不禁心生逗弄,說道:“再往下按按……不對,還要往下……”
張佑摸索著往下,卻聽李彩鳳仍舊讓自己往下,心說再下可就冒犯了,有點犯難,手心都有些冒汗,暗想這女人肯定是存心逗自己,不能上當,於是衝口說道:“對了娘娘,微臣一直有個疑惑,不知當不當問。”
“哦?問吧。”李太后目光有些迷離,實在是她突然生出了異樣的感受,暗暗竟然有些期盼:再往下些,你倒是再往下些啊……
“此次小兒失蹤案明明張宏才是罪魁禍首,張誠和陳婉不過是背黑鍋的,可惜卻因為陳老娘娘為他求情,陛下不得不放了他一馬,此事微臣頗多不解,搞不懂為何陳太后為何趟這混水,最後問家父,家父猜到的原因居然是因為禮部侍郎陳經邦陳大人,說他……”
話到一半時張佑便感覺手下綿軟的身子突然發僵,卻未住口,一直說到陳經邦時才停下。
李太后早已清醒過來,沉默良久,突然說道:“行了,別按了……”
張佑急忙停手,匆忙退後幾步,他有些後悔,不該問這麽隱秘的事情,擔心萬一惹惱了對方,再發作自己幾廷杖可就遭了。
李彩鳳並沒有惱羞成怒,雖然乍一聽到陳經邦這個名字的那一瞬間她非常惱火,但也僅僅是在那一瞬間,很快她就鎮定了下來。
她坐起身來,目不轉睛的望著張佑,偏偏一句話都不說。
這帶給張佑無窮的壓力,按理說應該跪下請罪,
偏偏他本就是以這事反擊對方的戲弄,此刻倔脾氣發作,居然不但不跪,反而勇敢的和李彩鳳對視。良久,其實也許僅僅是一瞬間。
李彩鳳最先敗下陣來,苦笑一聲說道:“好幾年的事了,想不到你父親居然還記得……”
她的視線忽然迷離起來,好像陷入了某種回憶,聲音也低沉了下來,如同喁喁私語:“陳經邦是一個十分英俊的男人,豐神如玉這個評語用在他的身上一點都不過分,另外,他也特別會說話,妙語如珠,和他在一起,會讓人特別輕松,那幾年他做皇帝的講讀官,見面的機會也多,免不了多召見他幾次,一來二去就有了謠言。起初哀家並未放在心上,反正心中無愧嘛,直到那天下午,哀家招他滄浪亭相見, 皇帝突然出現,臉色十分難看,雖沒說什麽,幾天后卻免去了他日講官的身份,哀家這才知道,原來他也誤會了……”
說到此處,她忽然笑了笑:“其實這件事情哀家早就知道是陳姐姐暗中耍的手段,她之所以明知張宏罪在不赦,定然是張宏拿此事威脅,怕哀家知道後會怪罪於她。她活的太小心了,別說此事早已過去,就算剛剛發生,哀家也萬萬不會因此嫉恨於她的,她也是為哀家好嘛……”
“陳娘娘這事兒辦的不地道,真要為你好,合該主動提醒,犯不上讓陛下知道。”
李彩鳳幽幽一歎:“不用說了,哀家知道她的想法,無非是想籍此降低哀家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哀家真的不怪她。”
“為什麽?”張佑不解的問,后宮爭鬥不是無所不用其極麽?陳太后那樣的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李彩鳳這種反應,有點不符合常規啊。
李彩鳳突然站了起來,趿拉著鞋子,走到梳妝台前,將放在上邊的一串鋥亮的金黃銅錢放進了抽屜,幽幽說道:“為什麽?因為女人不容易啊,尤其是無子還年輕守寡的女人,先帝優柔寡斷卻好色如命,哀家還好些,陳姐姐卻一直不得寵,加上命也不濟,連個孩子都沒有,沒有安全感也正常。”
停了停又道:“話再說回來,她對哀家確實也挺好,從來沒有因為身份而壓迫過哀家……”
“娘娘,那您究竟喜不喜歡陳經邦呢?”
李彩鳳道:“不過是好感比別人強點吧,談不上喜歡。”
“那家父呢?”張佑暗暗松了口氣,忍不住又問。(一度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