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麽看著為父,捕風捉影的猜測,多說無益,不說了,不說了……”
“別啊父親,您這不是存心吊人胃口嘛?孩兒可是都幫您解惑了。”
張若萱附和道:“對啊父親,此間就我們三人,莫非您還怕走了嘴不成?”
“這……你倆啊!”張居正指點著張佑和張若萱苦笑:“好吧,先說好,為父也是瞎猜,我覺得此事應該和陳經邦有關,他學問淵博,曾當過陛下的東宮講讀官,經常出入大內,陛下一直挺喜歡上他的課,曾親書‘責難陳善’四字送他,可是在萬歷六年,陛下卻突然告訴為父,不想再讓他侍講經筵,為父問他為何,他卻不肯說……陳經邦白面美髯,儒雅俊朗,今年剛四十多歲……”
說到此處張居正突然停了下來,張若萱尚迷糊時張佑腦際已然轟的巨響,猜到了張居正想要表達的意思:“父親,您是想說他和李娘娘……?可是,不是說李娘娘和您……”
“不要瞎說!”張居正勃然變色,迅速打斷張佑,說道:“誰告訴你……罷了,反正都是為父捕風捉影,你倆權當聽個笑話,此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說罷,他扶著輪椅向門口行去,張佑和張若萱面面相覷,急忙上前幫忙,待下了台階,張若萱還要推他,他道:“算了,我自己就行了,你跟子誠待會兒吧。”
張若萱並不強求,急忙叫來下人幫忙,待其走後,這才對張佑說道:“哥哥,你說咱們的父親真的和李娘娘……?”
“互相曖昧或許是有的吧,至於有沒有實質性的關系我可就說不清了。”張佑隨口說道,心裡想的卻是禮部左侍郎陳經邦,他曾經見過,確實是一位和老錢不相上下的老白臉兒,真論氣質,怕是和張居正也不相伯仲。
特娘的,李彩鳳怎麽可能喜歡他呢?這也太扯了吧?父親也是老糊塗了,不過是張宏捏著陳太后的把柄而已,怎麽會想到這方面上來,人家張宏可是陳太后的心腹,經手的秘密多了。
“陳大人確實才貌雙全,溫文爾雅,不過比起父親來還是差點,我要是李娘娘,我肯定喜歡父親……哥哥,你想什麽呢?”
張佑回神:“呃……沒想啥,若萱,你覺得父親的推斷可信麽?”
“我覺得不太可信,”張若萱說道,接著話鋒一轉:“不過父親很少無的放矢,他能一下子就想到這方面,應該是知道些什麽……話再說回來了,陳太后如今可以說是已經到達女人所能達到的頂峰了,和陛下與李娘娘相處又十分融洽,除非特別的大事,不然幾乎沒什麽可以動搖到她的地位了。我猜測,應該是李娘娘和陳經邦之間有曖昧,原本陛下不知道,結果被她想辦法點破了,如此一來,她必定十分害怕此事被曝光出去,無論是陛下還是李娘娘,任何一個人知道都是她無法接受的……”
張若萱分析的頭頭是道,張佑卻聽不下去了:“別說了,愛是什麽原因什麽原因,反正跟咱們也沒關系。”
“呃,也是啊,這不就是閑著無聊瞎分析唄……對了哥哥,聽說這次小兒失蹤案破獲花子幫功勞不小,怎麽沒聽說陛下獎賞他們呢?”
張若萱主動轉移了話題,她感覺張佑好像突然有些煩躁,卻想不通自己說錯了什麽,不就是說李娘娘和陳經邦關系曖昧嘛,他平日就口無遮攔,總不可能因為議論太后就害怕吧?
“賞了,私下裡賞的,送了一副字,‘俠肝義膽,忠勇無雙’,還賞了一千兩銀子。”
“哦,銀子倒無所謂,這評價可是千金難求。”
“不說這些了,最近張懋修和父親聯系過嗎?”張佑問道。
張若萱的神色黯淡了下去,無聲的搖了搖頭。
“讓他多碰碰壁也好……這些日子他和潞王走的挺近,抽空你想辦法提醒他一下,我不方便。”
“嗯。”
吃早餐的時候張佑忽然發現自己常用的青瓷碎花碗換成了綠地紫瓷碗,面色頓時沉了下來,將筷子輕輕放在桌上問道:“怎麽回事?我常用的那隻青瓷碎花碗呢?”
他的聲音並不高,語氣也並不十分嚴厲,氣氛卻突然凝重了下來。
一起吃飯的蘭琪和瑪麗沒說話,張居正奇怪的望向張佑,想不透他為何如此生氣,不就是一個碗嘛,有點小題大做了吧?
“對不起哥哥,那隻碗被我不小心摔了……”
張若萱有些不安的解釋,張居正忍不住插話道:“你用的所有東西都是若萱收拾,別人她不放心。”
“我這是怎麽了?不就是個不值錢的碗嘛,至於這麽生氣?”
眼見大家都受影響,不安的看著自己,張佑忽然自責起來。
“沒事兒若萱,我只是比較戀舊,隨口問問而已……謝謝你,我沒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回頭我再給你買個一模一樣的,總是忘。”張若萱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氣氛也恢復了正常。
張佑悶頭吃飯,卻感覺沒啥胃口,隨意吃了半個饅頭,小米粥卻動都沒動。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吧。”他放下筷子起身出了餐廳,大家都瞧出他的不對,卻誰都不敢問他。
“若萱, 發生什麽事了?”吃完飯後,蘭琪留下來幫著張若萱收拾碗筷。
“我也不太清楚,打從那會兒我跟他聊天他就開始不對了。”
“你們說什麽來麽?”
張若萱衝旁邊幫忙拾掇的常翠兒擺了擺手,她就是上次人市上那位小丫頭,來府上不到二十天,早非昔日皮包骨頭的模樣。她十分機靈,知道張若萱有話要說,急忙告退。
待她走後,張若萱這才將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卻忍不住問道:“姐姐,你是李娘娘的心腹,李娘娘和陳大人……?”
“別瞎說!”蘭琪寵溺的白了張若萱一眼:“行了,我知道子誠為何生氣了,不是衝你的,你就別多想了。我去看看他,你自己收拾吧。”
“你知道了?”
蘭琪一笑而去,並未作答,張若萱不禁小聲嘀咕:“什麽嘛,我怎麽就猜不到哥哥為何……等等,他不會是……是……吃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