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佑怎麽回來了?
徐階面色大變,他萬萬也沒有想到,張佑竟然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出現,不知為何,他竟然感覺有些心慌了起來。
徐斌他們的臉色也變了,出於對張佑的了解,他們馬上意識到,此人此刻回京,必定是有了一定的把握,只是,本來就已經是穩操勝券的事情,那小子莫非還能翻天不成?
“好啊,就是因為他,咱們的肚子都快餓癟了,他居然還敢回來,大夥兒跟著我,等他到了,非殺了他泄憤不可。”
“殺了他,殺了他……”
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原本安靜的百姓再次沸騰了起來。
朱翊鈞卻已經顧不上生氣了,因為他所有的心思都已經被張佑回京的消息填滿,頭不暈了,眼睛也不花了,抓著曹愛金胳膊的手用力緊了緊,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朕沒有聽錯吧?子誠真的回來了?”
曹愛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輕一抖手臂,縱身一掠,起落間便落在了那縱馬而來的兵馬司兵士身後,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再一縱身,便落回了朱翊鈞面前:“當今陛下在此,適才你所說的消息可確實麽?”
兵士都快被嚇傻了,怔怔的望著朱翊鈞,點點頭:“呃,那個,確實沒錯,小人親眼看到的,好長的一隊馬車長龍,一眼望不到頭,正向朝陽門而來呢……那個,您真是當今皇帝爺爺?”
“如假包換!”朱翊鈞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一把推開那兵士,快步向他的坐騎走去,翻身上馬,調轉馬頭,用力一夾馬腹,健馬吃痛,希律律一聲長鳴,憤蹄向著朝陽門方向衝了出去。
曹愛金不敢怠慢,急忙率領暗衛縱身跟上,其余人見狀,忙也一窩蜂的跟到了後頭,一行人足有數千,浩浩蕩蕩向東而行。
隨著距離朝陽門越來越近,匯聚的人流也越來越多,等大家出了朝陽門,朱翊鈞和曹愛金他們早已到了多時,正在翹首張望。
朝陽門是距離通州碼頭最近的一個城門,來往的客商眾多,門裡門外,路的兩旁都是些店鋪,是整個京城最繁華的一個城門。
見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擺攤兒的小販,店鋪的老板,來往的客商,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不過,很快他們便知道了這麽多人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因為蹄聲如雷,夜氏車行的馬車已經出現在人們的視野。
然後,人們漸漸的便看清楚了那迎風招展的大旗。
原本叫嚷著要殺了張佑泄憤的人突然不叫了,主要原因還是那一遛馬車長龍實在是太過令人震撼,人們紛紛交頭接耳的猜測馬車上裝的什麽,亂哄哄的,活像一個露天的大商場。
“糟糕了,這麽多馬車,上邊裝的不會是糧食吧?”徐斌悄聲對徐階說道。
徐階皺了皺眉:“怕什麽?就算真的是糧食,只要他沒有吳會的帳本兒,沒有四海幫的口供,陛下就奈何不得咱們,鎮定點兒,別被姓張的臭小子唬住了。”
徐斌點點頭,心裡卻愈發的沒底起來。
一隊番子突然從眾人身後縱馬衝了過來,為首的卻是李文進,他們順著人群讓開的通道徑直衝到朱翊鈞的身後,不等馬停穩當,李文進便縱身跳了下來:“陛下大喜,內臣剛剛得到消息,山海關努爾哈奇的部隊已經撤回去了。”
“真的假的?看來他們也得到子誠回京的消息了,那些馬車裡裝的不會是糧食吧?這臭小子從哪兒搞來了這麽多糧食?還有,怎麽感覺徐階那老東西一點兒都不知情,難道是飛回來的?”
朱翊鈞一連串問了一大堆問題,可惜,李文進一個都回答不上來,他笑了笑:“陛下,您急什麽呢?路上我就聽說子誠回來了,等會兒你問他不就全都清楚了嘛。”
朱翊鈞赫然一笑:“也是啊,朕實在是太著急了,倒讓舅舅見笑了。”
不管眾人心情如何,馬車長龍到底還是不緊不慢的來到了朝陽門前,一身戎裝的天津衛指揮使孫德路一眼就發現了人群當中鶴立雞群一般的朱翊鈞,當先從馬背上跳下,快步走倒他的面前,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吼道:“微臣天津衛指揮使奉錦衣衛都督同知張佑張大人之命護送糧食進京,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孫愛卿快快平身,這些馬車上裝的都是糧食?多少?張佑呢?”
聽著君臣二人的對話,所有的人都支棱起了耳朵。
“回陛下,此次張大人帶領七百余艘運糧船自海路運送漕糧至天津衛,共計運送糧食三百余萬石,這一千二百多輛馬車,每車載有三十石,共計三十六萬石。”
倒吸冷氣聲響成一片,沒人再說要殺了張佑泄憤了,而徐階等人的臉色已經變作了鐵灰,打死他們也想不到, 張佑竟然獨辟蹊徑,運送漕糧自海路進京。這一下,衝毀運河的罪責,一下子就減輕了無數倍,想要再用這個名頭殺張佑,突然就變的不現實起來。
“怎麽辦?”徐斌急的直搓手,徐階狠狠瞪他一眼:“慌什麽?馬車上未必真的是糧食!”
好像聽到他的話似的,孫德路突然回身揮了揮手,然後,打頭的十多輛馬車車夫起身從車廂內拽糧口袋來,紛紛解開,露出了裡邊白*花*花的大米,然後,有人吆喝道:“大人吩咐了,只有需要購買糧食的,可以就地出賣,粳米一兩八分銀一石,白米一兩二分銀一石,敞開供應,童叟無欺……”
實話說,這個價格比糧價未升前高了不少,不過,相比較最近一段時間那超高的糧價,卻好像白送一般。
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紛紛湧了上去。
“大家別著急,運糧船已經返航,如今正是東南風常刮的時候,用不了二十天,運糧船就能打個來回,京中再也不會缺糧啦……都讓一讓,讓運糧車進去,這裡地勢狹窄,買賣不便,還是去太倉買賣吧,咱們多設賣糧點,保證讓每一位都能買到糧食!”魏寶貴扯著嗓子吆喝,他不愛說話,為了教他這一番話,張佑可是費了不少的功夫。
徐斌突然眼前一黑,軟軟的倒了下去——不光是因為殺不成張佑,這一次從張常氏手裡買糧他出了大頭兒,全都是高價購入的,原打算時機合適的時候拋售回張常氏好好賺它一筆,現在好,血本無歸,算是連褲衩兒都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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