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飛魚服套在鄭成憲的身上,讓他看起來富貴逼人,和幾月前在平谷時衣衫襤褸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在京城能夠見到黃伯強,憶起當初對方見死不救時的情形,登時氣就不打一處來。
鄭夢兒入選九嬪,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
黃伯強一邊緊張地思索著對策,一邊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響頭:“千戶爺在上,草民這廂有禮了,正琢磨著去看您呢,不想居然碰上了,草民可真夠幸運的……”
“是挺幸運。”鄭成憲冷笑一聲打斷黃伯強:“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在平谷時你沒想到老子也有翻身的這一天吧?”
不過是小人得志吧,黃伯強心中腹誹,臉上卻得陪著笑,不得吩咐,還不敢起身,就那麽跪在地上說道:“瞧千戶爺您這話說的,您是我妹夫的本家兒,草民巴不得您老人家飛黃騰達呢!”
“未必盡然吧?若是真盼著老子飛黃騰達,當初你們恐怕就不會那麽對待我們父女了。”
此刻見到這邊的動靜,路人們很快圍了過來,小聲的指指點點,黃伯強臉上掛不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鄭成憲才不管這一套,見人圍的越來越多,反而愈加來勁,居高臨下,直勾勾的盯著黃伯強,就是不讓他起身。
黃伯強無奈,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千戶爺別生氣,我家妹子不懂事,您老人家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話再說回來,當初您老人家犯病,若不是我將您送到張佑府上,您怕是早已……”
“嗯?合著老子還得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唄?”鄭承憲陰陽怪氣地打斷黃伯強,抬腳就將他踹了個跟頭,尚不解氣,跟上兩步,又狠狠在他身上踩了兩腳。
“別打了,別打了,草民知錯,草民知錯……”身上火辣辣的疼,黃伯強卻不敢反抗,一疊聲的討擾,心中已然是恨到了極點。
“現在知錯不嫌太晚了嗎?”不求饒還罷,聽黃伯強求饒,鄭承憲愈發來氣,本已住腳,抬起來,又是一頓猛踹。
黃伯強以手抱頭蜷縮在地上,心頭氣苦,也不知怎麽被踹開了竅,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急忙說道:“姓鄭的你沒完了是吧?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逼急了老子,大不了魚死網破就是。”
“魚死網破”四字入耳,鄭承憲心中一動,停住了腳,不屑的說道:“怎麽個魚死網破?夢兒如今是堂堂的淑嬪娘娘,老子貴為錦衣衛千戶,你信不信?撚死你,就跟撚死一個螞蟻差不多。”
難怪這麽囂張,原來是鄭淑嬪的父親。聽鄭承憲自曝身份,圍觀的群眾愈發來了興致。
終於不再有腳落在身上,黃伯強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坐起身來,一邊揉著痛處一邊說道:“您這話草民自然不敢不信,不過,不知道千戶大人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李植大人彈劾張佑出入宮禁過於頻繁,若是被萬歲爺知道,您和張佑……”
說到此處,他停了下來,就怕惹得鄭承憲惱羞成怒,真的當街格殺了自己,旁邊那幾個錦衣校尉可不是吃乾飯的,真被他們當場打殺了,哭都沒處哭去。
鄭承憲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黃伯強隱去的內容,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那一篇彈劾張佑的文章一經面世,他就對張佑和鄭夢兒的先見之明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黃伯強可是自己與張佑早就相識的見證人,若是被萬歲爺知道夢兒早就與張佑相識,萬一產生不好的聯想,自己那當國丈的美夢完了不說,搞不好,還有性命之憂。
怪不得這家夥說什麽魚死網破,
原來在這兒等著老子呢,怎麽早就沒想到呢?想到此處,鄭承憲殺機頓起,只是一看到四周圍觀的群眾,他就又不得不把殺機隱藏了起來。
乾笑了兩聲,他親自將黃伯強從地上攙扶了起來:“開個玩笑,小弟跟你開個玩笑,黃老兄不至於當真了吧?”
開你媽*逼!
洪伯強在心裡恨恨的罵道,可惜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能強壓著怒火,隨口敷衍了兩句,心裡則在權衡著利弊,要不要將張佑和鄭淑嬪早就認識這件事情宣揚出去,同時有些懊悔,怎麽早沒想起這一茬兒呢?
“此處人多,黃老兄,咱們借一步說話。”
鄭承憲攬住黃伯強的肩膀說道,黃伯強也是這麽想,並不拒絕,隨著他往人群外走,邊走邊小聲說道:“千戶爺,您可別怪小人把醜話說在前邊,若是您覺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宰了小人就高枕無憂,那您可就想錯了,小人既然敢來京城,自然早就做好了準備。”
“說什麽呢?我是那種人嗎?”鄭承憲還真是打的這個主意,這下被黃伯強點破,頓時疑神疑鬼起來,乾笑著說道。
“千戶爺當然不是那種人了,草民不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
黃伯強心頭冷笑,面色上卻一點都不表現出來。
說話間二人已經遠離了人群,圍觀的群眾們雖然好奇,礙於鄭承憲的身份,卻也沒人敢於跟上來。
正好前邊有個茶館,此刻,鄭承憲已經不敢再冒險殺黃伯強,乾脆拽著他走了進去,同時吩咐自己的侍從不得入內。
黃伯強心中有了底,愈發坦然起來。兩人找了個雅座,叫了一壺碧螺春,待小二出去之後,黃伯強搶先開口道:“別管如何,草民在這裡先給您賠個不是,當初草民確實以為您沒了救,這才將您送到了張佑那裡,還好,他妙手回春,治好了您老人家……”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剛才我也有不是的地方,打也打過了,氣也消的差不多了,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叫‘相逢一笑泯恩仇’嗎?難得在京城碰到,咱倆就別說那些不開心的了。”
鄭承憲打斷黃伯強說道,接著小心翼翼的套話道:“對了,你不在平谷好好的呆著,怎麽跑京城來了?”
“其實也沒啥大事,就是來京城開開眼界吧,倒是您,如今可是堂堂的國丈了,還求您老人家日後多多提攜。”
“什麽國丈啊?咱這是假的,人家永年伯樂才是實打實的呢。”鄭承憲隨口說道。
黃伯強心頭一動:“富貴險中求,用不著羨慕他,您若想當實打實的國丈,小人倒是能幫上點忙。”
“哦?”鄭承憲日想夜想的都是那個國丈的名頭,聞言頓時來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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