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林林的人頭直勾勾的瞪著韓玉璽,他被嚇得面色蒼白,噔噔噔,連退了好幾步,這才站定。
“趙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過了午時,再不答應我的要求,趙爺我就每過一刻殺一個人,直到殺光這樓內的人為止。”
伴隨著趙鵬程破鑼般的嗓子,傳來一陣哄笑,房守士臉色鐵青,敵人的殘酷超過了他的預估,這哪裡是人,根本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真的是官逼民反嗎?這背後,怕是還有其它的目的吧。
“趙鵬程,時間太倉促了點吧?現在已經是巳時了,距離午時不過一個時辰,這麽大的事情,總得容我們商議一下,向朝廷匯報,等到朝廷有了決斷,起碼也得是明天晚上……”
“年輕人,你以為趙爺我是三歲的孩子嗎?昨天咱們就佔據了這裡,老子不信,你們沒有匯報朝廷?”
孫承宗的話被趙鵬程的破鑼嗓子打斷,皺了皺眉,探尋地望了房守士一眼,見他並無別的表示,顯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道:
“你料的不錯,如此大案,自然要向朝廷匯報,可就算信使已然到了京師,那些部院輔臣們,也得商議商議吧?這樣吧,明日日出吧……”
“不行,今晚子時,這是趙爺我忍耐的極限,過期無信,莫怪老子心狠手辣。”趙鵬程惡狠狠的說道。
房守士答應了下來,帶領部曲離開,趙鵬程和他的一眾屬下們透過窗戶的縫隙,將這一情形盡收眼底,卻表現的並不是那麽開心。
一個叫胡老三的漢子,憂心忡忡地說道:“周護法這計策太冒險了,不知道為什麽,屬下這心裡,總是感覺有點膽戰心驚的。”
這胡老三是個黃面皮的壯漢,人高馬大,趙鵬程,頂多到他肩膀,聽他這麽一說,不禁斜了他一眼,嗤笑道:“有什麽好怕的?沒聽說過那句話嗎?富貴險中求,這一票若是乾成了,不但憑空得一筆巨款,還能重新打響咱們白蓮教的名頭,這天底下受壓迫的百姓們那麽多,還不全都投奔咱們?到時候,咱們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超過昔年趙教主掌教時的風光,也並非沒有可能。”
“您說的這些屬下都清楚,可是,咱們犯下了這麽大的案子,真的能平安逃出去嗎?那個防房守士可不是個易與之輩,更別提,還有那個山西總兵李如松了,那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這麽多人質,放心吧,就算那李如松親至,也不可能放著這麽多條人命不管……說到此處趙鵬程轉臉吩咐道:“你們兩個去樓下看看,打聽打聽那兩個女人的身份,本座總覺得她倆不是普通人。”
被他看的那兩名漢子蒙著臉,其中一人笑道:“屬下也覺得他們不普通,實在是長得太漂亮,尤其是那個會功夫的,要不是提前控制住了另外那位,咱們加起來,怕也不是她的對手呢。”
“廢話,要不是她功夫厲害,本座能給她下軟骨散?你知道這藥多貴嗎?昨天給她下的那點兒,其碼也得值十兩銀子……行了,行了,少廢話,趕緊去看看,出了問題,小心本座不給你們留面子。”
“韓大人,本官總覺得這件案子不像表面上這麽簡單,”花廳落座,房守士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驚魂初定,韓玉喜的臉色還有些蒼白,聽房守士是這麽一說,他不禁怔了一下,說道:“這些刁民就是不想掏銀子唄,還能有什麽想法?”
房守士眯了眯眼:“修關稅貴縣是從去年開始收取的吧?據說按照客商所從事的行業,提取營業額的一成到三成不等?”
韓玉璽早料到有此一問,
絲毫不見慌亂,說道:“這是內相馮公公的主意,如今朝廷用銀子的地方太多,這也算是替朝廷著想嘛,修建關隘,是朝廷方略,內相大人心憂國事,也想為此盡點心力呢!”說的比唱的都好聽,本來朝廷用於修建關隘的銀子你都敢貪,每月上交的那千八百兩銀子,怕還不足收取稅額的十分之一吧?剩下的那九成,還不都落到了你們的腰包。
房守士暗暗腹誹,卻不好將這話題擺到明面上來。本來他是有點懷疑,趙鵬程他們打那些稅銀的主意,因為根據他的了解,自從張家口開始收取修關稅以來,稅收總額起碼超過了二十萬兩白銀,一直用來放高利貸,直到最近才拚命討帳折現, 據傳是要解送到馮保的老家修陵寢的。
既然韓玉璽給他打太極拳,他也就沒了談下去的興趣,隨口敷衍了兩句,推說舟車勞頓,讓韓玉璽給他安排休息的地方。
地方是現成的,韓玉璽將房守士他們安排好之後,直接回了內宅,走到自己的住處門口,隱隱聽到裡邊傳來喘息的聲音,忙停下步子,折到花園轉了一圈,再回來時發現喘息聲早已停止,隱隱有男女說笑的聲音傳來,這才輕咳一聲,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
張家口這邊冬天太冷,所以臥室內盤得有一條火炕,現在是夏天,自然不會燒火,上邊鋪著葦席,一名40許的白面男子精赤著膀子,斜靠在炕尾處,他老婆雲鬢不整衣衫凌亂的跪在男子旁邊,正在幫他輕敲大腿。
空氣中充斥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味道,過來人都明白剛才發生過什麽,韓玉喜卻像沒事人似的,笑著跟男子打招呼。
“那房守士怎麽說?”白面男子正是馮保的親侄兒馮邦寧,和徐爵一樣,也是錦衣衛指揮,養尊處優,皮膚比一般女人的都要嫩滑,說話慢條斯理的,顯得有些懶散。
“跟傳聞一樣,倒是個雷厲風行的性格,來了先去宴賓樓看了看,本來跟對方比狠來著,誰知道對方比他更狠,直接扔出了個人頭,弄得他也沒了脾氣。”
韓玉璽笑道,很快嚴肅下來:“有你跟老祖宗頂著,這件案子我倒不怎麽擔心,我就是有點擔心咱們今晚送出城的那些銀子,足足二十萬兩啊,如今附近的兵力都被這件案子調了過來,萬一出點岔子,我可就萬死莫恕其罪了。”(一度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