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變得熾熱起來,金軍騎兵的前進變緩變慢。
地形忽高忽低,道路兩旁林密草深,山茅高達兩米。有些地段,是低矮的荊棘叢;有的地方是險峻的峽谷。嚴格來說,它又不是峽谷,而是奇形怪狀的岩石的夾縫。
叮咚的聲響隱約可聞,那是流水的聲音。富有流動感的嘩嘩聲隱隱傳來,在斷定不是風吹樹葉聲後,金軍的前鋒將領欣喜地喊道:“弟兄們,前面有一條小河,加速前進哪!”
希望給金軍帶來了力量,他們拐進了一條小路,那是一條幾米寬的峽谷,高有十幾米,長不過三四十米,向上張望,陽光從上面投射下來。
再向前眺望,有一條小溪歡快地從山隙中湧出,發出叮咚的聲響,青蛇似地蜿蜒著不知流向何方。
停步觀察了片刻,打頭的金兵便進入了峽谷,已經連過險要之地,這裡的地形雖然也能被伏擊,但在他們心裡覺得可能性不大。
等完顏伯德率領的中軍趕到峽谷口,先鋒部隊已經穿了過去,少量金兵駐馬警戒,多數騎兵歡叫著奔向清澈的溪流。他們的行動無疑給後面的金軍帶來了激勵,作出了榜樣,連完顏伯德都受到了感染。
王忠峰和鄭芯茹在幾處險要之地都放棄了伏擊的布置,這反倒讓金軍降低了警惕。完顏伯德也產生了錯覺,認為敵人立足未穩,還不能將陣地前推至這麽遠的距離。現在只是山區,還沒有山裡,除了道路艱險外,不會有別的麻煩。
金軍源源不斷地湧進峽谷,中軍過去了大半,對頂著烈日、窒悶乾渴的士兵來說,小溪的叮咚是一曲最美妙的沁人肺腑的歌。
突然,一片陰雲遮住了投射下來的陽光,一塊巨石從天而降,把幾名正處在興奮中的金兵砸得非死即傷。在慘叫聲中,峽谷上面的石頭一塊接著一塊地砸將下來,金軍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血肉橫飛。
中埋伏了!完顏伯德還未嘗到清澈涼爽的溪水,心中的暢快便被突如其來的襲擊驅趕得無影無蹤,心頭不由得“咯噔”一震,一種帶有震驚的恐懼襲上心頭,身心仿佛被溪水浸透,冰冷瞬間充滿全身。
石頭雨下個不停,不僅屠戮著峽谷內的金軍,而且有堵塞道路的趨勢。但已通過峽谷的金軍卻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瞅著,因為他們找不到通向峽谷頂的道路。
“披甲,進攻,衝上山去。”完顏伯德的吼叫聲驚醒了正驚惶得不知所措的金軍。
順著將領手指的方向,金軍側轉過頭,才發現如果要登上谷頂,是要從這片谷地的側面攀爬。那是一片覆蓋著低矮植物的山坡,登上去到達山梁便可以左轉登上谷頂,從而與困在谷內的友軍會合。
既在谷頂設伏,則山坡上也必有敵人防守。完顏伯德意識到這將是一場廝殺戰鬥,雖然他還沒有看見坡上的敵人,但卻憑著多年征戰的經驗做出了最快的判斷。
完顏伯德的判斷沒有錯,山梁上確實是紅巾軍的陣地,那裡曾是一條古道,早已荒廢。由於漫長歲月的人踩馬踏,山梁上的古道被踩進地面一米多深,形成了一條天然的幾公裡長、一米多寬的戰壕。
從天然戰壕裡向下俯視,山坡是一片平地,軍事術語叫開闊地。而山坡上的草地密布著纏人腿腳的刺藤,和過膝而又無法提供庇護的灌木。
如果向上進攻,敵人不僅舉步維艱,而且不小心會被刺藤絆倒,成為替閻王拴走生命的死亡之索。
望著谷口的金軍,
王忠峰露出了冷笑。佔著地利,就是拚人,金軍也是必敗無疑。而陷入谷地的金軍有兩三百騎,想衝出幾個狹窄的隘口,則是不太可能。 而這時,完顏伯德的頭腦正漸漸冷靜下來,仔細觀察著地勢,組織部隊,準備以全力以赴的猛烈進攻粉碎敵人。
“三哥,完顏伯德這麽快就穩定了隊伍,確實是久經戰陣。並沒有倉促進攻,說明他頗有謀略,不可小覷呀!”鄭茹芯在王忠峰身旁提醒道:“你看他,並沒有倉促進攻,說明頗有些謀略,不可小覷呀!”
王忠峰點了點頭,說道:“現在看來會是一場激戰啊,七妹,咱們並肩作戰,擊敗完顏伯德的困獸猶鬥。”
“好啊!”鄭茹芯笑了,並肩作戰,這話聽得舒服,她向王忠峰走近了一步,說道:“敵人不慌不忙, 想必之後的進攻定然是全力以赴,以求一逞。既已有備,我看咱們也不必藏頭露尾,索性亮旗列陣,以壯軍威?”
“七妹說得是。”王忠峰笑著表示讚同,突然而起震嚇敵軍的企圖顯然已經不易成功,那就不如擺明車馬,並且使陣前的布置更加完備。
隨著一通鼓聲,紅巾軍從山梁上出現在金軍的視野之中。一棵棵碗口粗的小樹被擺到陣前,滿是枝杈一面的衝著山坡,形成了一道簡易的鹿砦。用樹木簡單捆綁削製的拒馬在鹿砦後擺放整齊,形成了一道道屏障。
這就是敵人要阻擋我軍前進的手段嗎?完顏伯德手按刀柄,望著山梁,濃重的眉毛跳動了兩下。敵人的數量看起來並不是太多,但這可能是疑兵之計,並不是輕敵的依據。
歸師勿遏,死地則戰。完顏伯德知道,無論敵人是怎樣的布置都必須衝殺過去,已經不是講究策略謀劃的時候,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已經沒有了另外的選擇。
鼓噪呐喊,陣前布置,紅巾軍迅速完成了這一系列工作後,席地而坐,休息體力。
現在相比於金軍,他們佔著體力上的便宜;居高臨下,陣而後戰,他們還有著心理上的優勢。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完顏伯德開始排兵布陣,準備進攻。小部隊的試探進攻沒有必要,反倒容易被優勢敵軍擊敗,挫傷整體的士氣。
所以,他除留下百余騎押陣看馬外,把全部軍隊分成了三陣,前陣既是先鋒,又帶有試探的性質;其余各陣則相隔三十多米,一陣一陣前仆後繼,形成連續不間斷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