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的衝擊力是強大的,特別是重騎兵,在古代就相當於後世的坦克、裝甲車。
但相當和一樣的差距也是很大的,武鋼車、拒馬、鐵蒺藜、壕溝,甚至是步兵的長槍陣、弓弩手,就都能夠對抗騎兵。
所以,用騎兵衝陣並不是普遍采用的戰法,起碼在對手的戰陣嚴整、沒有混亂動搖的情況下,是很少采用的。
而花帽軍與蒙軍的打法差不多,面對武器裝備都很差的義軍,他們通常是用強弓進行遠距離打擊。用後世的時髦名稱,叫“非接觸作戰”。
就這樣,花帽軍一隊一隊逐次衝到敵陣近旁,向敵軍投射弓箭,數輪後又迅速折返,另一隊再上,如此循環往複,讓敵人始終處在弓箭的殺傷之下。
義軍騎兵很少,想追追不上,想退退不遠。等到傷亡達到一定程度,戰陣散亂,士兵恐懼,花帽軍或是兩翼迂回,或是全軍壓上衝鋒,完成致命一擊。
但在面對紅巾軍時,這種戰法卻遇到了麻煩,使其發揮不出應有的效果。
首先,紅巾軍有武鋼車、拒馬,能使花帽軍不能輕易抵近;
其次,紅巾軍有流星炮、飛雷炮,在射程上超過花帽軍的弓箭,甚至花帽軍的後軍也可能遭到打擊;
最後則是紅巾軍的素質,在裝備較好的情況下,能夠堅持作戰,不會輕易混亂潰敗。
所以,張惠暫時撤退的決定是比較明智的。已經打成了消耗戰,騎兵不能發揮所長,再打下去就是衝動和魯莽了。
況且,張惠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大步後退後,誘使敵軍追擊,拉開各部的距離,再利用騎兵的機動能力,或迂回,或側擊,從而擊敗敵軍。
這種戰術類似於蒙軍的大空間退卻合圍,或者是退卻設伏。
無論是哪種,都可能會將敵人拖垮,然後抓住戰機,消滅其中的弱勢部分,動搖敵人軍心,再乘勢擊潰敵人。
但張惠的設想很好,紅巾軍卻沒有按他的想法行動。
依舊是穩扎穩打、步步為營地前進,依舊是沿著大路,三支人馬等於是齊頭並進,慢慢地壓向淄州。
等到張惠退卻並與郭仲元的主力會合後,面對著紅巾軍的這種呆笨戰法,也有些束手無策。
騎兵要發揮機動性,自然是越廣闊的空間越好。如果地域狹窄,騎兵的機動優勢施展不開,就只能硬碰硬。
而紅巾軍集中在大路上向前推進,且是三路齊頭並進,不斷構築營寨,就極大地限制了花帽軍機動的空間和余地。
再加上淄州的地勢南高北低,東西兩翼山巒起伏,以南大部分為山區、丘陵,對騎兵來說,並不有利。
郭仲元再派張惠攻擊另一路敵人。一番苦戰之後,損失不小,卻只是攻取了一個營寨,迫使敵人稍微退卻而已。
敗而不潰,因為有相距不遠的營寨可以倚堅防禦;哪怕是花帽軍能夠穿插迂回,並全殲紅巾軍一部,最多也不過是一個營的人馬。
而花帽軍卻要為此付出很大的代價,且後面還有敵軍在壓上來,並不能從根本上改變戰局。
“敵人知道我軍兵力不多,才使用這種呆笨的戰法,意圖不斷消耗我軍。”郭仲元終於明白敵人的戰法的本質了,“只要不是大潰敗,哪怕付出數倍於我軍的代價,敵人最終也能達到目的。”
張惠經歷兩戰,已經折損了七八百人馬,也同意郭仲元的判斷,更不想再與敵人這麽打下去。
“紅巾軍不同其他賊寇,戰力雖不及我軍,但人數佔優、火炮犀利,意志也算堅強,想要使其大潰敗,殊是不易。”
郭仲元當然知道很不容易,但必須想辦法阻止敵軍的不斷推進,哪怕是一天隻前進一裡兩裡,可要抵達淄州城下,又需要多少天呢?
況且,現在已經不是光對付紅巾軍的問題。據探馬傳來的消息,李全所部也開始向淄州合圍。
李全能在金末亂世中生存下來,屢敗屢戰,且成為梟雄,當然是有頭腦、有本事的。
他一方面是響應配合孟九成,希望能在淄州戰役中獲得好處;一方面也不想與花帽軍正面交戰,過多損耗自己的兵力。
所以,李全采取了一種聰明,或者說是狡黠的戰術打法。這種戰術打法與紅巾軍現在的緩慢推進、多築營寨很相似,但更象是封鎖阻擊,形成一種大合圍的姿態。
而且,李全也得到了孟九成書信中的指點,把部隊分成數個千人隊,相隔五六裡,從北面的濱州、東面的青州,分成兩路壓了過來。
一個千人隊被擊敗,甚至於兩個、三個,都不會輕易造成全軍的潰退。如果是集中兵力與花帽軍進行決戰,風險則大大增強,有可能是一敗塗地。
“如果不能阻擋住敵軍的推進,淄州必失,我軍必敗。”
郭仲元知道退守城池是不行的,首先騎兵沒有了用武之地,其次是紅巾軍的攻堅能力似乎很可怕。
而且,如果不能盡快想出辦法的話,花帽軍有可能被紅巾軍和紅襖軍合圍。就算是能衝殺而出,恐怕也要折損大半。
張惠是沒有辦法, 隻好沉默不語。
從增援萊蕪未果,到現在數戰難勝,花帽軍已經損失了近一千人馬,三成去了一成,兩千騎兵能夠扭轉局面嗎?
就算把淄州的守軍全調出來,趁著李全推進緩慢,先打紅巾軍,來個時間差,成功的幾率又有多大呢?
郭仲元思來想去,發現很難破解紅巾軍的戰術打法。
兵力相差太懸殊了,將近十倍於己的兵力,還沒加上李全的紅襖軍。
而且,敵人的武器和堅韌遠勝與他們交手過的義軍,想要一舉擊潰,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如果就這麽拖延下去,和慢性自殺也差不多。等到敵軍推進到淄州城下——突然,郭仲元若有所思,陷入長長的考慮之中。
好半晌,郭仲元一拍大腿,也只有這個辦法了。雖然不保證絕對獲勝,但總歸有一線勝機。除此以外,他也沒有別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