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州城(現淮安),雖然還有些破敗,但已大有改觀,這與應純之的治理有很大關系。
所謂時勢造英雄,應純之便屬其中一例。在宋金形勢不斷變化的時候,他從“洪州新建主簿”這樣一個地方小吏做起,一步步升遷到兵部侍郎、知楚州兼京東經略按撫使,成為南宋邦畿重鎮的軍政大員。
當然,這與應純之的能力,以及宋廷對金政策的改變,也有很大的關系。
現在,應純之在朝廷公開“遴選能臣”時被委以楚州太守的重任,剛剛到任不久。
來到楚州後,應純之才發現,偌大的楚州幾乎是一座空城。
原來,當地百姓不堪金兵的不時襲擾,很多都已背井離鄉,南遷避亂去了,留下的也輕易不敢出門營生,致使耕田荒廢、街市清冷。面對滿目瘡痍、百廢待興的局面。
為了改變此種局面,應純之先是親自帶領屬員把一座破敗的廟宇整修成儒學校舍,通過崇儒術、興學校來安定民心。
其次是增築加固城牆,在各要害處設觀察哨和烽火台,並加寬挖深護城河。
應純之還計劃針對楚州東北方向地勢平坦,難以布防的特點,動員軍民開鑿“管家湖”,設置鬥門水閘,使湖蕩回還相連,變平地為天險。
等“管家湖”開鑿完畢,應純之還希望能利用此湖教習舟師。
除了這些措施外,應純之又督導各府縣組建民團,忙時農耕,農閑則操兵習武,互為呼應抵抗小規模的金兵襲擾。
但這些措施多數還只是在計劃之中,沒有兩三年時間難以完成。
原因很簡單,勞力不夠。原楚州百姓逃避戰亂者甚多,環境不見改觀的話,誰敢回遷?
但勞力短缺也不是不能解決的困難,山東戰亂,導致大批難民渡淮水南下避亂,這些無疑會是很好的勞力。
只不過,宋室朝廷懼怕金人,又對北人心懷疑懼,政策反覆,不能一致。到今年春夏之季,才算是默許了北人可渡淮水,地方官吏可酌情安置接納。
而紅巾軍與劉二祖、彭義斌等義軍聯合行動,攻掠海州、沂州等地,也使金軍損失慘重,無力襲擾宋金邊境。
所以,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應純之的計劃實施得很快。安置南來流民,以工代賑築城、鑿湖,組織民團等等,都逐漸走上正軌。
作為邊防重臣,應純之深知宋金關系薄弱,和約難以持久。而且也覺察到宋朝的邊防相當薄弱,因此才積極推動築城固邊的工作。
而金國遷都後,應純之也看到金國勢衰,正在走下坡路。所以,在築城固邊加強防禦的同時,素有收復中原之志的應純之,更為密切地注意著形勢的變化。
特別是海州被紅巾軍所佔領後,與宋境只有淮水之隔,動向如何,應純之也不得不重視和關注。
也就在這個時候,劉佑和季先帶著孟九成的密信和禮物,來到了楚州。幾番求見之後,終於得到了應純之的召見。
“草民劉佑、季先,拜見太守大人。”劉佑和季先大禮參拜。
“免禮,看座。”應純之的架子倒不大,且常奔波在外,頗有親歷親為的作風,抬頭微笑說話,顯得很是和藹。
劉佑和季先恭謹地坐下,也沒拐彎抹角,簡單說了下情況,便把孟九成的親筆信呈上。
聽到紅巾軍有意投宋時,應純之強作鎮定,心中卻是翻騰不止。紅巾軍現在已據三州之地,如果歸宋,
一下子就使宋的版圖多了三州。 而且,紅巾軍勝敗與否,還關系著楚州等邊境的情勢變化。有紅巾軍牽製,金人便無力襲擾,一個安定的環境,對築城固邊可是很有好處的。
但應純之這樣想,卻也知道自己的權力有限,作不得這大事的主。
展開書信,應純之讀過之後,不禁長出了一口氣,對這個孟九成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覺。
“你們覺得孟九成確有歸宋之意?”應純之開口發問道。
劉佑趕忙拱手,說道:“草民覺得北人悍勇,或可成為抗金助力。而孟九成與其他紅襖軍又有不同,打家劫舍、傷天害理的事情倒是沒聽說做過。”
應純之輕輕點了點頭,北地義軍雖然抗金,可也打家劫舍、寇掠州縣。雖然他也認為或許可以聯合抗金,但如何著手,如何處置,卻也沒有合適的策略。
季先繼續說項,大不了應純之不接受,降罪卻是不可能的。
他向上拱了拱手,說道:“草民看那孟九成頗有忠義之心,也不象那尋常草寇。”
應純之微垂眼瞼,思索著,並未立刻回答。
當時,在宋金關系變化的關鍵時期,不僅是朝廷決定著相關政策,地方大員也起著很重要的作用。
應純之雖也是地方大員,但朝廷又未有旨意,他又哪敢輕作決定?
孟九成當然也深知此點,信中說出自己的看法和思路,也不強求應純之全部答應。但在錢糧上給予些方便,紅巾軍能支撐,對應純之也是有好處的。
至於史載的季先說服應純之招徠北人組建忠義軍,孟九成認為是形勢使然,並不是季先有多麽厲害,應純之有多麽英明。
如果不是宋廷的默許,應純之哪有那麽大的膽子,又哪有那麽大的權力,更沒有那麽多的錢糧來支助忠義軍。
也就是說,現在如何舌綻蓮花是用處不大的,只是能讓應純之知道孟九成有志於此。而應純之也不是個固步自封的短視之輩,一旦形勢有變,他自然會選擇利用北人,圖謀恢復。
思慮良久,應純之並沒有作出決定,而是淡淡一笑,說道:“彼等若有忠義之心,朝廷自會有所措置。然邊防尚薄弱,戰備亦未豐,卻還要等些時日。”
很多人都看出了金國衰落之勢,宋廷中強硬派抬頭,應純之自是知曉。他預計朝廷政策或有改變,他身處邊境重鎮,早做些準備也是好的。
“至於糧食——”應純之看著劉佑和季先,緩緩說道:“他既按價購買,本官便給些方便,也算是對忠義之士的褒獎。另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