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孟九成早就有推行教育的想法,只是事業初創,在資金方面實在是捉襟見肘,也只能不斷拖延。
即便是現在,要拿出足夠的資金也是相當困難。但孟九成決定不再等下去了,雖然困難重重,也要先建立起制度和框架,勇敢地推行下去。
在這個時空,改天換地、興複華夏的重任落在了孟九成身上。
在歷史車輪的滾動中,孟九成不時地扔出一顆石子,越來越大的石子,使歷史車輪彈起的越來越高,終於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但這還遠遠不夠,局面剛剛呈現,還十分的脆弱。
孟九成一邊要籌謀著對抗近的和遠的敵人,一邊還要夯實自己的基礎。
類似軍校的講武堂建起來,一批批忠於孟九成的軍官會不斷滲入軍隊,加強掌控;書院也要開張了,沒有科舉,那什麽人能夠做官,自然是書院的學生。
還有民間的普及教育,一個村一所書塾,每家適齡兒童都要去讀書,至少五年,通過考試取得畢業證。
這種類似小學的普及教育當然是免費的,哪戶不遵法令,便要重罰;而家中有一個去書塾讀書的孩子,便會在賦稅上得到一定程度的減免,以減輕負擔;如果供出一個五年後畢業的學生,則會有田地或其他方面的獎勵……
楊妙真端茶倒水,在旁侍奉得周到。孟九成寫完一張,她也拿起仔細閱讀。盡管不是識得所有字,但也能明白大概內容。
等到孟九成終於停下筆,暫時休息一下的時候,楊妙真才開口說道:“官人,書院出身的便要為官為吏吧?”
“是啊!”孟九成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回答。
“那原來做官的,投靠過來也要入書院學習嗎?”楊妙真眨了眨眼睛,繼續就疑惑和不解發問。
孟九成想了想,說道:“多少也要入書院一段時間吧!”
楊妙真沉吟了一下,說道:“可有些官員完全可以直接任用,為何要入書院重新來過?很多官員想著縱使不能為官人運籌帷幄,留下作個行走灑掃之士也堪用的,又何必到書院重操學業?難道他們生平所學,就沒一樣可被官人看得上眼的嗎?”
孟九成暗自冷笑,說道:“有些家夥自以為功名在身,或是學識優厚,說起論語、春秋,可以背誦出其中字句,甚至說出每句出自何處。但這樣的人才,有用嗎?
“目前的政策措施,我看是行之有效的。官員不加熟悉,並且知道其中關竅,如何能貫徹實施?”孟九成用手指重重叩擊著桌案,繼續表達心中的不滿。
“連南宋和金國都算上,任職的官員又有多少懂得算學,熟悉法律條文,識得民生稼穡。且不說運籌帷幄,單說治理地方吧,也得清楚治下多少百姓。每年稅收中留出多少,才能補貼勞力不足之家,使其不至於心生怨恨,鋌而走險。要算出每年雇傭多少民壯,才能修整河道,平整道路……”
等孟九成說完,楊妙真不由得笑了笑,說道:“些許雜務自可交給從吏,何勞官員親力親為?家兄任命官員時,也是以文章論才能的。”
“從吏計算正確與否,官員心中豈可無數?若從吏相欺,引出事端,是誰之過?”孟九成不和妻子生氣,玩笑般地說道:“娘子也知目前財政之緊張,又從哪裡拿出多余錢糧供養廢物官員及其從吏幕僚?”
“話雖如此——”楊妙真想了想,謹慎地勸道:“可這些還是與屬下商議一番,
才作決定的好。” 孟九成點了點頭,說道:“娘子所言極是,我只是想到哪就寫到哪,肯定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地方。朱師父經驗豐富,且沒有私心,咱們回去時正好再拜見,和他商議一番。”
“其實官人想得也沒有大錯。”楊妙真勸諫完,又給了孟九成些安慰和誇讚,“如果做官只是寫寫詩詞,拍拍上司馬屁,那要之何用?”
哈哈,孟九成笑得暢快,拍了拍妻子的手,說道:“正是如此。娘子聰慧,一語中的。”
“要說聰慧,奴家連官人的一成也不如。”楊妙真細心地把紙張收起疊好,說道:“官人在別人習以為常的事情中,卻能看出問題和弊端,連朱師父這飽學之士也未必知道呢!”
“正是習以為常,才不易被人們接受並改變。”孟九成歎息道:“趁著現在大業初創,立下章程來,以後倒少了更多的麻煩。”
硬實力,憑借孟九成的超前眼光是有辦法增強的;軟實力呢, 也不能放松,這就是他急於推行諸般新政的原因。
而現在應該是建立體制的好時機。官僚機構小,自然有小的好處,起碼那些文官固有的那些毛病少多了。
現在呢,新任的官員多是年輕後進,或是實心任事之輩。雖然也有不和諧的聲音,但阻力不大。這對孟九成來說,是一個很有利的條件。
自己的精力可以偏重於軍事,但政事方面可以委托給象朱明這樣信得過的官員辦理。
改革的阻力呢,現在卻是最小的。
事必躬親,那是下層官員應該做到的,孟九成很早便有這樣的覺悟。
所以,他一步步組建起政治、經濟、軍事上的較合理架構,他懂得放權和任用,懂得組織和管理。
說白了,他就是車頭,掌握著方向,掌握著行駛的行奏,使根據地這個大車廂能夠承載著各種負重,沿著他設定的道路前進。
道路已經不同以往,這是很多人都沒有意識到的。
改製?孟九成覺得並不夠確切,要說改革,還有那麽幾分道理。
而他也知道,在歷史上正常的改革進程,就是權術和實力較量的過程。它的艱難性曾使得歷史上幾乎所有的改革家都頭破血流、身敗名裂。
而往往那時,可憐的人們,要麽冰冷麻木地看著改革的失敗,要麽瘋狂地撲了上來撕扯著失敗者的血肉——所有人都把他們痛苦的根源推到改革家頭上了。
如此血淋淋的教訓,孟九成不會不知道,但他卻不認為自己會落到那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