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後第二十六天,使團出發後第七天。
這場雨連續下了兩天才停,雖然太陽仍舊被烏雲遮蓋,但滯留山洞兩天的楊平威使團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回營。
“馮大人,路線圖沒淋濕吧?”楊平威溫柔的將包裹好的‘書’放入懷中揣好,向另一邊正在收東西的馮文瀚問道。
收拾好隨身行禮,馮文瀚又整了整皺巴巴的衣服,拍了拍明顯因塞了什麽東西而鼓囊囊的胸膛,笑著道:“放下吧,好著呢!雨剛下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它們,主公特意關照的事,文瀚可不好馬虎。”
“那就好。”楊平威點了點頭,但情緒顯然不高,馮文瀚的話又讓他想到了這次任務的失敗。
李康會不會怪他馬虎呢?
楊平威頓感失落。
“楊兄大可不必因任務失敗而介懷,此非吾等不盡心盡力,實乃天不助我。料想主公深明大義,不會怪罪我等。”馮文瀚看出楊平威還在想任務的事,不由出聲勸道。
他跟楊平威不同,雖然沒找到土著,他也不太甘心,但心態上相對輕松,畢竟出使的主負責人是楊平威,更何況這事本來就是楊平威一力促成的,現在弄成這樣,李康就算再不在意,心裡總會有疙瘩的。
“唉,我何償不知。只是略有不甘罷了。”楊平威勉強露出笑容,道:“好了,這事過去了,不說了。馮大人想好回去怎麽走了嗎?按照路線圖原路返回?”
“楊兄難道瞧不上馮某?”忽然,馮文瀚故作生氣的道。
楊平威大驚,有點跟不上馮文瀚的節奏,忙問道:“馮大人何出此言?”
“你聽聽,我喚汝為兄,你卻一口一個大人叫著,這分明不把我馮某人當朋友嘛!”馮文瀚一本正經的說道。
額,楊平威呆了一下,心裡暗罵一句,但行動卻不慢,趕緊作揖陪笑道:“是小弟疏忽了,馮兄…”
“哈哈…”二人相視一眼,均大笑出聲。
馮文瀚很是為自己的選擇而得意,憑他多年養成的觀察力,營地裡不多的文人中,張機德高望重,但無心政事,且醉心醫學,最受李康敬重,完全可以置身於未來權力鬥爭的漩渦之外,屬於誰都不得罪,又誰都惹不起的存在,逍遙自在;
趙嗣業有點小聰明,但大能耐沒有。除非李康特別寵信,否則最好的結果就是仗著元老的身份,混上一個榮養性質的虛銜。可李康的樣子像是一個因自己喜好隨意授予官爵的主君嗎?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馮文瀚覺得李康不是;
齊預就別說了,書呆子一個,文人治國平天下的本事沒學著,清高迂腐等臭毛病倒是百分百無雜質的全盤繼承下來,偏偏還沒有司馬相如、陳琳那樣,會玩弄筆杆子,想做個禦用文人都夠嗆;
最後的楊平威,卻是眼光長遠,敢於任事,就算這次把事情辦砸了,李康頂多失望一下,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受到重用是必然的。
所以,與楊平威拉進關系就有必要了。
而楊平威稍微一想,就順勢答應下來了。這對他又沒壞處,何樂不為。
當然,誰也不是傻子,等到統調司正式運行的時候,就是二人“絕交”的時候。
“咱們接著前面說。”馮文瀚止住笑,“照原路返回,最大的優點就是穩妥,不容易迷路。”
“缺點想必就是要繞遠路,浪費時間嘍。”楊平威緊接著道。
“正如楊兄所說。”馮文瀚讚同的點點頭,
“我們初期是循著土著蹤跡前進的,路線七扭八拐,沒有章法。走這條路,確實要繞彎路。” “那麽馮兄是想要走直線?”楊平威不置可否的問道。
“有這想法,但還不能做決定。”馮文瀚摸了摸下巴上亂草草的胡渣,一臉糾結,“走直線既能省時間,還能擴充地圖,但就怕迷路。”
楊平威閉目思考了一會兒,權衡利弊後,咬了咬牙,像是做了某個決定,最後問道:“走直線多久能趕回營地?”
“三天!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馮文瀚想了想道。
如果不順利的話,自然就呵呵呵……
“你想好了?不需要問問大家的意見?”馮文瀚沒想到楊平威這麽果斷,額,也可以說是武斷。
要知道,在森林隨便走陌生路線,是很容易出事的。
“不需要,招他們議論也說不出什麽有見地的言論。”楊平威斬釘截鐵的道。
好吧,你是老大!
馮文瀚不再出言,顯然是默認了楊平威的決定。反正他心裡也是偏向走直線的。
至於單成和秦漢的想法,只要不是使團遇到危險,這種動腦筋的事兒,他們才不管呢。
……
很快,所有人都收拾好了,楊平威也不拖拉,直接下達了返程的命令。
回程的路依舊難走,但隊伍的活躍度與前天不可同日而語,連粘在獸皮靴上的泥巴也沒有前天那麽可惡了。
不過,雨後的道路嚴重拖慢了隊伍的行進速度。經歷過的人都知道,因為泥巴粘鞋的緣故,導致越走腳越重,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用力甩腿,將鞋子上泥巴甩掉,這無形中又消耗了一部分體力。
“在前面的小溪邊,歇歇腳!”已經走了六小時,不等別人發出抱怨,體質最差的楊平威自己就受不了。
這是他們今天第六次中途休息,基本達到一小時一次的頻率,不過這次有些不一樣,因為午餐時間到了。
“我收回上午說的話,照這樣子,三天肯定趕不回去。”馮文瀚一屁股坐在一塊溪邊的青石上,也不管上面的水漬,朝著楊平威苦笑的說道。
他可不是諷刺楊平威體弱,拖累了隊伍的移動速度,更不是沒想到路況會這麽差。
而是,他們根本沒辦法依照直線行動,因為山隔水阻,他們已經轉了三次彎了,好在,方向沒搞錯,還不致迷路。
“誰知道還沒走二十裡路,就遇到一座小山、兩條小河!”要說鬱悶,楊平威才是最鬱悶的。
“嘿,這才刺激,就跟西天取經似的,窮山惡水,唉,就是沒有妖怪,我還想學學孫大聖,降妖除魔哩!謔嘿嘿哈!”一邊的單成突然嘻皮笑臉的插嘴道,同時不斷耍著各種猴王的動作,接著又湊到楊平威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楊大人生的這般俊俏,到時候來個女妖,說不定把楊大人搶了去成親呢!”
一個鬥大的“井”字出現在楊平威的額頭上,他隻感覺他和單成根本不是生活在一個維度上,沒好氣的揮了揮袖子,道:“去,去,一邊去。”
而其他人此時也是快被憋出內傷了,肩膀一抖一抖的,臉色通紅。
長官被調/戲了!
“笑吧!想笑就笑,別憋出個好歹,還得浪費藥物。”楊平威索性破罐子破摔,還能活躍氣氛,最後,還是他自己率先笑了出來,“噗嗤…哈哈哈……“
“哈哈哈……”見長官發話了,其他人也沒了顧忌,紛紛大笑出聲。
馮文瀚一邊笑,一邊朝單成直豎大拇指。
……
作為交易的鹽巴業已失去了意義,所以午餐用起來,也不再小氣。
甚至,他們還在肉湯中放上了交易用的白芍、生薑和紅棗。
頓時肉香四逸,美不勝收,引起四周一陣唾液湧動,同時也意外的引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什麽人?”
負責警戒的人吞完口水,正想起自己的職責時,突然發現使團周圍的叢林中,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張伸長脖子的人臉,這可把他嚇的不輕,這些陌生人要是懷有敵意的話,使團會怎樣他不清楚,但他自己絕壁是第一個掛掉的。
聽掉哨卡的喝聲,眾人趕忙轉頭望去,反應快的更是“嗖”的一蹦而起,飛快的拔出腰刀,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可惜這一套動作無人欣賞,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出現的陌生人身上。
而此刻陌生人的眼珠子正直勾勾的釘著冒熱氣的大鍋,嘴角的口水流了一地。
楊平威的嘴角慢慢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