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白潔趴在木篷船的船沿邊，對著滔滔的江水大聲呼喊道。

　可卷起一疊又一疊浪花的江水裡，哪裡找得見半個第五聽雲的影子。白潔的呼聲慢慢變成嗚咽，被濤聲所掩蓋。

　“別擔心，要是你家公子不行了，會有人救他上來的。”船家老伯緩步來到白潔身旁，笑著寬慰道。

　“都是你！都是你！”老伯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引來白潔的指責，白潔可不管身旁這人什麽身份，“你還我公子，你還我公子！”

　老伯被白潔熊抱著，不斷搖晃。而他並不介意，只是伸手按著白潔的肩膀，下意識地撫慰著她。興許在他眼裡，白潔只不過是個天真無邪、不諳世事的小丫頭。

　一邊撫慰著白潔，他一邊仔細看著江心的那個旋渦，以他的感知，他可以感覺到旋渦下面的幾個人雖然都很吃力，但每個人卻都還在掙扎著，並沒完全喪失意識和行動力。

　而且他的另一隻手，一直平舉著，與旋渦水域上的幾個裁判保持著手勢交流。一旦他感知到水下情況不妥，比如某個人完全昏迷，那麽他就會揮手示意最近的裁判入水救人。

　“這小子，這就快不行了嗎?”老伯喃喃自語，此時他的感知鎖定的正是第五聽雲。第五聽雲在水底的情況，他雖然不能說親眼看見，但也清清楚楚，虛無境的感知可不是開玩笑的。

　又過了一會兒，老伯終於輕歎了一聲，平舉著的手猛地揮下。

　距旋渦中心最近的一名裁判點了點頭，然後扎入水中。

　咚。

　不知怎麽，第五聽雲的雙耳本來一直被各種嘈雜的聲音充斥著，吵得他隻覺頭痛欲裂，可突然間，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傳入耳中。這道聲音一入耳，似乎就驅散了水底那數不清的噪音。

　他陡然清醒，聽出了這大概是什麽東西掉入水中的聲音。

　與此同時，他隻覺江面上有個東西正在急速靠近。強睜開眼，向上望去，只見一柄全身發光的利劍破水而入，徑直朝著已經被旋渦卷到水底的他射了過來。

　離人劍。

　那正是被那堵浪牆衝散的離人劍！

　“吾主，一劍風雷怒。”等到離人劍射進水中，與第五聽雲距離在一定范圍之內後，他腦海中響起劍靈的聲音。

　“一劍風雷怒?”第五聽雲被接二連三的怪浪打得懵了，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不過稍微一想，他便想了起來，“一劍風雷怒，狂風卷雷罡其聲剛然?！”

　這是離劍七式的第二句。

　短短十四個字，可此情此景之下，讀來竟然頓顯至陽至剛之味！

　江水雖猛，但水性終究偏柔;離人雖損，但劍式終究剛然。

　身處水底，周圍頭頂都被數以萬噸計的江水覆蓋，而第五聽雲卻繁複念叨著這十四個字，在這種情況下，劍靈的提醒肯定不會是毫無意義的。

　果不其然，就在他反反覆複默念了六遍之後，離人劍終於穿透江水，來到了他的面前。他竭力穩住身體，右手一握，抓住了離人劍。刹那之間，一股磅礴的元力從離人劍體輸送進了他的身體。

　這些元力，無一不是他自己辛辛苦苦冥想得來的。

　只不過是被離人劍吸收過去了而已。

　沒想到離人劍靈借以溫養靈體的元力，不但沒有被消耗，反而全數存儲在了離人劍中。而在現在這種危急時刻，劍靈與劍主心意相通，自然又把這些元力重新輸送了回去。

　“一劍風雷怒，狂風卷雷罡其聲剛然！”

　不僅如此，第五聽雲還陡生乾雲豪氣，與之心意相通的離人劍通體乍放銀光。這種感覺他之前不是沒有過，就在南蜀山裡殺掉趙家護衛數十人的那一次，他也是憑借於此。

　這就是劍意！

　一劍蕩不平，是不平之意。

　一劍風雷怒，是純陽至剛之意。

　每領悟到一層劍意，他和離人劍靈之間的契合性無疑就會更上一層樓。

　“啊！”

　風雷怒，劍怒，人更怒。

　第五聽雲雖在水下，但他張嘴狂嘯，周圍的江水竟都被他震了開去，他的四周生生被他開辟出了一個真空地帶。

　就在楚江之底，就在旋渦之下，他揮劍斜著往上一斬。

　呼呼風聲，滾滾雷聲，刹那間從這水底爆發，就連震耳的波濤之聲也被這一劍震懾得失去了威勢。一道肉眼可見的月牙元力圓弧，從江底一路砍將上去，螺旋狀的、聯通江面與水底的旋渦，被這一道元力圓弧劈得支離破碎。

　那個剛跳入江水準備營救第五聽雲的裁判，在水下還沒鎖定第五聽雲的具體位置，就被這一道劍弧逼迫得破水而出。

　“發生什麽事了?”

　“你們快看那裡。”

　“怎麽了?！”

　兩岸的人隻覺一陣風雷之聲從水底傳了上來，對沒錯，就是從水底傳了上來！他們不明所以，紛紛把視線集中在起了變化的江心旋渦。

　只見那漩渦開始變得緩慢，然後不斷有巨大的氣泡從漩渦中間冒了上來。氣泡在水面炸開，裡面的空氣釋放，一時之間，整個旋渦就像是一鍋正在沸騰的水。

　“快看，有人上來了。”

　冒上來的氣泡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其中有幾個氣泡甚至還托著本來沉在水底的參賽學員。那幾個學員托了氣泡的福，順利破水躍出，而此時旋渦被摧毀，只剩下了江濤，沒有老伯的故意為難，他們很快就遊到了嘉慶的碼頭。直到此時，他們才算是真正通過了考驗。

　一百多號人，這時成功登上嘉慶碼頭的只有四個。

　而第五聽雲，此時還在水底。

　一劍摧毀旋渦之後，第五聽雲又是隨意一劍，強行把他面前的江水劈成了兩半。他運轉梯雲縱，從水隙之中迅速竄上江面。

　“看看看，又有人上來了。”

　“這應該是最後一個了吧?”

　“就是最後一個， 旋渦之中反正只剩下他們五個了，其余的都被淘汰了。”

　圍觀眾人並不知道旋渦的突然崩毀是怎麽回事，他們只知道，現在還沒有被淘汰的只剩五個人了。而其中四個，已經順利渡江。

　躍出水面，第五聽雲前後看了看，他離嘉慶碼頭也只剩不到十丈了。而那木篷船上的老伯，這時已經帶著白潔上了岸。

　“就差我了啊。”他的心情自然是不錯的。

　在兩岸的歡呼聲中，他猛地擲出手中離人劍，故技重施，再次施展梯雲縱。

　“這小子，竟然領悟到了劍意?”老伯站在岸上，微笑著看向那燕子抄水般掠江而來的第五聽雲，喃喃道，“還能夠一劍破我的元法，雖然我隻發揮了一成威力，但也足以說明那劍意不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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