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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脈劄記》第17章 孽緣(2合1)
  雖然這個點我平時已經睡了,但是今天卻一點困意都沒有,拉著師父問東問西的。

  不多時來到這個荒墳,我主動走過去拍拍墓碑,“嗨,出來,我幫不了你,我師父能幫你,趕緊出來吧。”

  過了幾分鍾,一點反應沒有,我師父搖了搖頭,說到:“出來吧,我不會傷害你,我徒弟心善,讓我幫你。”說完閉上了眼睛。說完十秒鍾,緩緩浮現出了那個人影,有些害怕的看著我,我衝他點點頭,“放心吧,我師父人很好。不用怕。”我安慰了他一句。

  “你師父戾氣太大,我還是有點怕。”衝我說完然後對我師父一拱手,我師父回了一個禮,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坐下說。估計他太久沒說話,這一來,話匣子就拉不住了。

  跟以前俗套的故事一樣,盧敏才是半個孤兒,出生就死了媽,爹是個酒鬼,反正是他們村裡數得著的可憐人兒。

  後來爹爹另娶,對盧敏才更是不加在意,可就這樣,盧敏才還是慢慢長大了,十三四歲的人特別的清秀。

  那時候的農村到這個時候,就應該給孩子說媳婦了,他爹雖然對他不好,但這事兒還是上心的,畢竟要傳宗接代。

  原本事情按照這樣的走向,盧敏才的命運倒還是可以的,至少不會太過淒慘,可無巧不成書,偏偏就在他爹為他找妻子的時候,村裡的大戶,劉地主家請來了戲班子。

  這戲班子是區裡的出名的戲班子,裡面還有幾個名角兒,誰說那時候不追星?至少當時人們在電視電影沒有普及的時候,很是追捧一些唱戲的名角的。

  這個戲班子是劉地主過壽,費了老大勁兒,花了好大錢請來。

  在山東,京劇是主要的,這個戲班子就是京劇班,最出名的戲目就是那《鳳求凰》。

  戲班子來那一天,全村可熱鬧了,那劉地主倒也不是一個剝削鄉鄰的壞人,在大壽那天是請了全村的人看戲,那天能趕來的人當然都來了,追星嘛,這裡面當然也包括了盧敏才。

  戲熱熱鬧鬧的開演了,那一天村裡是極熱鬧的,可也在那天發生了一件事情,就是戲班子裡的老板看中了盧敏才。

  這看重了不是指看重他的清秀,而是看重他有成為名角兒的潛質,至於是如何看到盧敏才以及如何看重,村裡人也不知道具體的過程,反正就是知道戲班子老板鄭重其事的找了盧敏才的爹,留下了二十塊錢塊錢,帶走了盧敏才。那個時候二十塊錢可不得了,夠這些貧苦的百姓們好好的過上半年。畢竟當時的柴米油鹽都是論分賣的。

  畢竟成為一個名角兒,可是比找個這村裡人結婚,種地生子來的有前途,何況還有這麽多錢,這盧敏才他爹雖然是個酒鬼,可對這事兒不糊塗。那時候窮人家也不講名聲,至少窮人家的人不會覺得在梨園是從事下九流的工作,他們實在並且淳樸。

  反正盧敏才他爹曾經得意洋洋的給村裡的人吹噓過,戲班子老板說了,敏才年紀學戲雖然大了點,但確實是可造之才,這旦角兒非敏才莫屬!

  一眨眼的功夫,五年過去了,鄉裡人也漸漸淡忘了這件事情,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村子裡的人傳來了一個消息,當年的戲班子又來鎮子上演出了,那陣仗可不了得,連政府的大人物都來聽戲了。

  但這並不是關鍵的,關鍵的是啥?關鍵的是那戲班子最紅的戲目《鳳求凰》裡的旦角兒是誰?就是醉鬼盧家的盧敏才啊!!

  盧敏才回歸鄉裡,

風風光光的回來了,那儀態,那氣質,果然在城裡待過一段時間,就是和村裡的人不一樣。  盧醉鬼的生活變好了,連帶著後來生的兒子都跟著在鎮上尋到了一份差事。誰叫人家有一個好兒子呢?說起盧敏才,村子裡都說這以後得成全國都知道的大名角兒。

  而這盧敏才也不是那種薄情之人,念著小時候家裡被父親打,出來村裡人給吃的給喝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說動了他們的老板,來免費給大家來演出。

  這中間當然少不了《鳳求凰》。盧敏才的扮相美啊,嫋嫋娜娜,如弱柳扶風,簡直把“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表現的淋漓盡致。

  至於那個生角,配合的盧敏才天衣無縫。就算是一個動作,一個對望的眼神,無不情意綿綿,簡直演出了這《鳳求凰》的精髓!

  要說這盧敏才和唱生角兒的人都是老板當年發掘的苗子,當時戲班子裡的名角兒要走,老板在情急之下挑中了這兩人,卻不想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更讓戲班子老板高興的是,這唱生角和旦角的倆個小夥子都說了,這一輩子都不離開他的戲班子。因為都是在最落魄的時候遇到了老板。他們把這戲班子當家了。

  正是因為這場免費的大戲,在村子是引起了轟動,村裡好多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找了媒婆去說親,雖說當時的梨園地位確實不高,可人家是名角兒,見過大世面,配個村子裡的小姐是綽綽有余了。但是沒想到的是,所有的媒婆都碰一鼻子灰回來了,盧敏才拒絕了所有人的親事。

  他爹是沒有辦法的,畢竟他現在的所有風光是兒子帶來的,這個婚事他還真就做不了兒子的主。村裡人議論紛紛,話說這敏才到底是要找個啥樣兒的女人啊?,這村裡大戶人家的女兒一個都看不上?

  這日子久了,人們也就淡忘了這件事兒,時間若白駒過隙,一轉眼間又是十年過去了。

  那個當年風光回來的盧敏才被送回了鄉裡,原因是――他瘋了!!

  為啥說她瘋了呢?只因為這盧敏才演戲太多,分不清戲裡戲外,他戀上了和他一起唱戲的那個生角兒,也就是《鳳求凰》裡的司馬相如。可那司馬相如是個男的啊!

  雖說,那盧敏才隨著年齡越來越風姿綽約,有一種女的獨有的清秀婉約之姿,但也盧敏才是男的啊。

  可是這阻止不了盧敏才的癡情,他癡癡的戀著那個叫衛和玉的男的。說到底,也不知道是盧敏才的癡情感動了衛和玉,還是那衛和玉也活在了戲裡,跳不出來,總之他接受了盧敏才的癡情,兩人就那麽愛上了。

  那是一段纏綿悱惻的日子,兩人同吃同住,同台唱戲,盧敏才就是那個賢惠的妻子,而衛和玉則是那個十分疼愛妻子的好丈夫。兩個人終究分不清楚現實,也分不清楚演戲,那就話叫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盧敏才以為這一輩子他終究就和衛和玉這樣走下去了,相濡以沫,白頭偕老。可那時候是一個什麽樣子時代?戲班子又不是與世隔絕的地方,內部還通過老板壓了下去,可是這風言風語的,已經在市裡傳的沸沸揚揚的了,因為倆人都是名角兒,關注他們的人太多了。

  如果說外界的傳言盧敏才還可以忍受,那麽不能讓他忍受的是,衛和玉的家人鬧進了戲班子,開始數落他們兩人的‘醜聞’,並逼著衛和玉結婚。其實說起來家裡數落盧敏才都還是表面的事兒,重點是一個有權勢的人家的小姐,看上了衛和玉,看戲的時候愛上了台上的衛和玉,因為那份癡情是這些少女們想要的,她父親是什麽人,二話不說就去逼婚。

  衛家當然拒絕不了那優厚的條件,當然也是害怕對方的權勢,這不就趕緊找上門來要人了嗎?

  衛和玉一開始是堅決反對的,他要和盧敏才廝守終生,但是這淒風冷雨的亂世又哪裡能庇護一段原本就不被世人所祝福的愛情?就算對他們兩抱有同情態度的戲班子老板,還有戲班子裡面的一些同行都想保護他倆,可是也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看上衛和玉的,那可是有大背景的人啊,一個小小的戲班子和高官鬥?再說,他們既不能明媒正娶,又不可能奉子成婚,僅憑莊周夢蝶,有理由在這個反對同性的時代站住腳嗎?

  壓力越來越大,最後衛和玉的大哥找上門來哭求,一切就都改變了。衛和玉小時候幾乎是在大哥背上長大的人,家裡兄弟姐妹多,爸媽顧不過來,他是大哥帶大的。

  那個小姐家裡施加壓力是肯定的,衛和玉的入贅或是反抗,就決定了他們一家或是天堂,或是地獄。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世界上別的人有沒有兩全的辦法不知道,但是盧敏才和衛和玉那裡沒有。

  衛和玉決定入贅了,盧敏才在那一天跳了井,被他老板和衛和玉救了下來。自然兩人又少不了一番感歎,隻是那情話卻再也說不出口,因為說了隻能讓人更加心碎。衛和玉勸了盧敏才一晚上,盧敏才似乎好些了,至少蒼白的臉上有了笑容,兩人纏綿了一夜,珍惜這段最後的時光。

  可真應了那句老話,問天何時老?問情何時絕?我心深深處,中有千千結。這番感人的情意,跨越千年的鳳求凰,這其中的千千結,盧敏才怎麽還能解的開?

  大喜的日子終於到了,衛和玉走了。盧敏才呢,也非常的平靜,安安穩穩的描紅圖彩,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就是卓文君的扮相,恰如仙女下凡。“他的好日子,我怎能不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去送一番?”這話似乎是想開了。或者是安慰一下身邊關心著他們的戲班子裡面的人,

  盧敏才一個突兀,出現在了迎親的隊伍最前面,那走在轎子前面的,是他此生最愛的人。“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相如(司馬相如,鳳求凰劇中的名字),我卓文君願和你同生共死,我用命送你娶親,我此生不負你,來生娶我!”說著,盧敏才掏出一把剪子,眼看就捅了自己心窩,卻被人拉開了。

  迎親沒有絲毫停頓,衛和玉面無表情的繼續往前走,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盧敏才被送回了戲班子,在戲班子裡他變得安靜了,安靜的過分,呆滯的目光哪裡還有一絲名角兒的風采?

  老板哪裡還敢留她?雖然戲班子裡面人,大多數同情這一對,可也無可奈何,他們能接受,不能讓全世界都接受倆活在戲中的男的成親吧?大家感覺送回家這邊或許會好一些,盧敏才就這樣被送回了村裡。

  走前她隻是幽幽的說了一句話:“當爐卓女豔如花,不記琴心未有涯。負卻今宵花底約,卿須憐我尚無家……”

  送回來的盧敏才並沒有好多少,人日漸的憔悴了下去,中年時混帳的醉鬼到晚年卻心疼起兒子來,盧敏才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是他跪求著兒子吃飯。可是在這個時候,村裡的流言卻傳了開來,而且當年盧敏才拒絕了多少求親的人,很多懷恨在心的人開始添油加醋的私底下傳著什麽謠言。

  盧敏才的後媽第一個受不了,畢竟不是親生的,便開始在家裡摔碗扔東西,接著是他在鎮上工作的弟弟,聽聞了流言,也有了各種怨言,感覺自己有個這種哥哥抬不起頭來!終於,有一天,承受了最後一根稻草以後,他後媽和弟弟爆發了,把那些惡毒的流言全都甩給了盧敏才。

  人言可畏,有幾人不被世俗干擾?盧敏才是不能的,他現在太脆弱,他活在鳳求凰的不真實的世界裡。怎麽經得起風言風語。

  其實這些惡毒的話也不是由什麽惡毒的人傳出來的,村裡人不懂得自己逞口舌之快給別人造成多大傷害,也許他們並不惡毒,隻是貪一時的痛快說了,對盧敏才猶如凌遲般痛苦?

  “敏才啊,敏才....”他爹跑來抱住她,並且對他後媽說:“都給我滾!”

  “爹!我有啥錯?我有啥錯?我有啥錯啊?”說完盧敏才來到大街上揚天大喊:“我待人和善,不作壞事,我孝順, 我也知恩圖報,我問你們,我愛上了一個男人有啥錯?值得你們這樣子對我?”盧敏才的話引來很多人圍觀,他指著圍觀的鄉親們,但是沒人回答,所有人都很愧疚,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已經這麽傷害到他。

  “為什麽?為什麽要把我們分開?相如你在哪!”盧敏才大吼著問了一句。

  這時候,他突然笑了笑,在眾人面前是這麽可怕。他往西邊開始跑。人們沉浸在愧疚中的時候,突然有人大叫不好。趕緊追。可是已經晚了!距離一百五十多米的地方,有個磚廠,他沒有猶豫的跳進了燒磚爐中。掉下來的一些磚頭砸了他的後腦,而那高溫瞬間帶走了他的血肉,他的生命,他的情!

  他死後被埋在這裡,可是不怎麽,他自殺的消息傳到了衛和玉的耳朵裡,他趁著夜晚,趕到這裡,用頭撞墓碑自殺,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生生的把墓碑撞歪了!

  盧敏才的父親可憐自己的兒子,要把他們合葬,可是當時村子裡的風水先生說,他會變成厲鬼來復仇,不顧大家的憐憫,安排幾個壯年人,把衛和玉的屍首沉在了南溝,之前這片水塘本來不叫南溝,後來因為出了這檔子事情,村裡人管它叫男溝,後來傳著傳著,變成了南溝了。

  盧敏才的故事講完了,他說他不恨,他隻是想見一見自己的愛人。我聽得入了神,看了一眼師父,他竟然淚光閃閃的。

  師父站了起來,借著月色,我看到師父掏出來一根竹條,泛著盈盈的黃光!還不待我說些什麽,師父便在我和盧敏才驚訝的目光中,捅向了盧敏才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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