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的，什麽都能顧全到，那就不是人而是神啦！”

　　“‘盡己所能，問心無愧’，我覺得，人能做到這八個字就已經是個完人了。”

　　“那麽，我問你一句，你的所作所為有跟我說的這八個字衝突麽?”

　　尹蓉問林夕悅道。

　　“我可不是完人，但我確實覺得我已經盡己所能，問心無愧了……”聽了尹蓉的話，林夕悅的心情好多了，自嘲一笑，對尹蓉謝道，“謝謝，我現在心情好多了，你很會勸人！”

　　“不會哦！我完全不會勸人。”尹蓉笑笑道，“我會的只是幫人分析而已，你若是心中有愧，我怎麽可能勸得了你?”

　　“不管怎麽樣，是你讓我心情好多了的。對了，那些賞金獵人，最後沒有為難你們吧?”林夕悅問道。

　　“他們說到底只是賞金獵人，昨天也只是私自行動，又沒有得到官方的授權，你覺得他們能拿我們怎麽樣?在你逃脫後，他們就自己退去了。”尹蓉很平淡地道。

　　“不僅如此，我哥還寫了一份報告交給警局，同時還向法院提交了訴訟。”

　　“呃?什麽報告?訴訟?”林夕悅奇怪地問道。

　　“非法聚眾啊！根據淺露城的法律，戰力十級以上的武者魔法師在未獲得政府許可前，不得以任何理由及形式聚眾行動，他們那麽多人聚在一起，而且是秘密地聚在一起，完全不合淺露城的法律，任何一個身處淺露城的人見到了都有舉報的義務！”尹蓉理所當然地道。

　　“這也可以?”林夕悅覺得自己以往的認知似乎有點被顛覆的感覺。

　　賞金獵人抓捕通緝犯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麽?怎麽被尹蓉這麽一說，搞得好像以往抓捕她的人都成了罪犯似的了?

　　尹蓉點點頭，很認真地道:“當然可以，維持社會安定是任何政權都必須肩負起的重要責任，試問一下，任由擁有強大武力的人隨意聚在一起，萬一他們暴動怎麽辦?這樣對社會安定很不利的！順便說一下，我們是冒險獵人，而且在公會記錄中一切行為良好，有著極高的信用度，在進城的時候只是被攔在城外審查了一天就進來啦！”

　　“那以前總是聯合在一起追捕我的賞金獵人……”

　　“都是違法的！”尹蓉很肯定地道，“只可惜我哥答應吳先生不能將昨天晚上的事情宣揚出去，不然我們還可以告他們綁架幼童和私闖民宅，這樣數罪並罰，少說關他們十五年。”

　　“月影，要用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啊！”尹蓉對林夕悅極為誠懇地道。

　　“啊?”某人類一級通緝犯的弟子，準國際特級通緝犯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有點轉不過彎來。

　　………………………………………………

　　“喂，你說，我和月影到底差在哪裡?”

　　讓尹離陪著聊天的紫陌聊著聊著，突然問了尹離一句。

　　“差的地方有很多，你想聽哪一方面的?”尹離想了想道。

　　“你說話還真是不留情啊！真看不出你還有成為毒舌的潛質！”紫陌給自己灌了口冰水，然後咬碎了混在冰水裡的冰塊，咬牙道。

　　紫陌之前說的“差”是“差別”的“差”，第一聲，問的是自己和月影的差別。

　　而尹離說的“差”卻是“差生”的“差”，第四聲，說的是紫陌比月影差了很多。

　　“抱歉，一不小心就把實話直接說出來了，我應該更委婉的。”

　　尹離自認為很誠懇的道歉，

換來的卻是紫陌又灌了一口冰水。　　“給我再到一杯冰水！”

　　兩口冰水下去，紫陌的火氣不僅沒有下去，好像還有上升的趨勢。

　　“請稍等！”

　　尹離乾笑著站起身道。

　　“歷代紫瞳就不說了，單說我，在外面，環境允許的話，我最次也得在四鑽級的酒店吃住，在家裡就更不用說了，你應該知道，我們紫瞳實際上是王族出身，歷代紫瞳都被默認擁有監國的權力，錦衣玉食不是形容詞，而是事實。而月影呢?吃的都是街邊大排檔，最好也就是小餐館而已，晚上不是住小旅館就是公園長凳，好歹也和我並列三大殺手傳說啊，就不能讓自己過得體面點麽?我也跟著一起丟人的好麽?”

　　在尹離重新倒滿冰水後，紫陌開始自顧自說起來。

　　“然後呢?你想說明什麽?你的生活質量比月影好?”尹離問道。

　　“當然不是！”紫陌搖搖頭道，“我只是覺得，她沒必要活得那麽寒酸而已。”

　　“我想那不是寒酸，而是安心。”尹離用手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安心?那是什麽鬼啊?”紫陌翻白眼道。

　　“不是對自己殺了的人愧疚，而是對殺人這種行為感到難受，所以，她需要自我救贖。並不介意使用殺人得來的賞金，但最少，不能拿這些錢用來享樂，我想，她或許是這麽想的吧……”

　　尹離悠悠地道。

　　“切，說的還挺像那麽回事的麽……”紫陌邊喝冰水邊道。

　　“路在腳下，你可以選擇走不走，路在前方，你可以選擇走哪條路，走在路上，你還可以選擇用怎樣的方式走……月影也只不過是選擇了自己走著最舒服的路和方式而已。”尹離突然笑了，邊笑邊說，“這樣的性情，還真是讓人佩服啊！”

　　“你……神神叨叨地說什麽呢?”紫陌白了尹離一眼道。

　　“沒什麽，只是突然覺得月影和紫瞳挺像的。”尹離笑著道。

　　“哦?這可真是個新奇的說法，業內也好，業外也好，哪個不是說我們倆天差地別，簡直是光暗兩面啊！你卻說我們倆很像，說來聽聽，怎麽個像法?”紫陌饒有興趣地道。

　　“都是一點也不肯委屈自己心意，按自己的方式活著的人。”尹離說道。

　　“你這話說得……”紫陌開始思索起尹離的話來，然後搖搖頭道，“我倒是沒什麽問題，月影就不是這樣了吧?她當殺手，我覺得她覺得挺委屈的，你之前也不是說了麽，她不喜歡殺人的。”

　　“是不喜歡殺人，但是遇到了惡人卻也不想放過。”尹離解釋道，“不是為了殺人而殺人，而是有理由地殺人。”

　　尹離接著道:“若月影真的不想再做殺手，那我想，她應該有不少途徑可以轉換自己的身份吧?畢竟月影代表著的可不僅僅是一名未來實力拔尖的絕頂強者，同時也意味著一份聖絕級的武學傳承，這樣一算，很多強國都願意接納月影的，不是麽?就算現任月影是人類一級通緝犯，新生代月影卻還涉案不深，了不起改名換姓而已，只要月影不再以‘月影’的名號行動，全世界都只能當月影死了，而月影也就可以過上表社會的生活。不是麽?可月影從頭到尾也沒有這麽做過，兩千年來，數十代的傳承，也沒有那個月影是這樣的，不是麽?”

　　“也就是說，月影並不是不得不做殺手，而是，相對於生活在表社會，做一個循規蹈矩，要受到法律束縛而不能做出格事情的人，月影更喜歡殺手的快意恩仇，而選擇讓自己成為殺手，做殺手應該不是任何人強迫月影的，而是月影自己的選擇。”

　　尹離一口氣說了一長串，最後看著紫陌道:“就像你，你也說了，紫瞳是王族中人，而且還被默認擁有監國的權力，可以說是王族中權力最大的人，那麽，紫瞳做殺手是為誰所迫，又或是在為誰服務麽?促使你們成為殺手的，僅僅是你們永不平息的，流淌在體內的嗜殺欲望吧?”

　　“你這話說的，連我自己都好像不得不認同了呐……”紫陌像是被撓到癢癢處了似的，咯咯嬌笑了起來，紫色的眼瞳開始閃爍起危險地光芒。

　　“不行啊……昨天晚上殺的那點人根本不夠，跟你聊了會天后，又開始興奮起來啦……”紫陌突然臉上升起一抹紅潮，伸出大拇指，開始啃起自己的指甲來。

　　“需要我幫你埋單麽?”尹離見此， 不僅不緊張，反而記起了自己的工作。

　　他現在是酒店服務生來著，看到客人有離開的打算，當然要親切地上去問她是否要結帳，在結帳後，還有義務送她走出酒店。

　　“刷卡！”紫陌爽快地拍出一張紫色晶卡道。

　　“九號桌盛惠二百通用幣。”尹離笑著將晶卡在自己的腕表上刷了一下，然後表面恭敬地遞還給了紫陌。

　　僅僅兩杯冰水便是二百通用幣，雖然這中間包含了很大一部分服務費，但四鑽級酒店的消費依舊可見一斑。要不怎麽說是四鑽級酒店呢?

　　當然，對於這樣的消費紫陌也是心中有數的，甚至，更誇張的收費方式她也早已司空見慣，當然不會說什麽。

　　“話說我要去殺人了，你不阻止我麽?”紫陌收回晶卡後問道。

　　“你這話說的，阻止你殺人就像阻止別人吃飯一樣，這麽不講道理的事情，我是做不出的。”尹離笑著道。

　　“你知道?”紫陌驚異了一下。

　　尹離淡淡地點頭道:“知道啊！紫瞳都有著魔族的血統，這不是多麽隱秘的事情。魔族的血統麽，有嗜殺的衝動很正常，又或者說，魔族就是以殺戮作為糧食的生物。所以說，製止有著和魔族同樣特性的你去殺人，就跟想餓死你一樣，說得奇怪一點就是，呃，不人道。”

　　紫陌先是愣了下，隨後便大笑出來:“哈哈哈哈！製止別人殺人不人道……你叫西門明來著是吧?好吧，我算是記住你了，這麽荒唐的話也能說出來，要我看，你還是跟我混殺手這一行得了，很有前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