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感覺,仿佛過了一瞬間,又似是過了無數年。
韓蕭視線慢慢變得清晰,漸漸看清楚了周遭的景象。
這裡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白茫茫世界,沒有重力,他的身體懸浮在半空中,而四面八方飄浮著不計其數的白色光球,有大有小,遠遠望去,好似每個光球之中都在播放著模糊的影像。
“第三聖所的景象,倒是和起誓人的描述沒有什麽差別……”
韓蕭一臉好奇,忽然回頭望去,只見來時的光門通道大幅度抖動,像是馬上就要潰散。
他忽然直覺一動,鬼使神差伸出手,朝著通道虛握。
嗡——
就在這時,體內突然湧起一股特殊的能量,六道熱流仿佛憑空誕生,匯聚到了手掌,化作一道獨特的紋路,熠熠發光。
下一刻,通道似乎受到了某種加持,一下子穩定了,變成一個慢慢旋轉的光門,像是一面發光的鏡子一樣,無法看到外面的情況。
“這是什麽?”
韓蕭詫異,他剛剛只是生出了不希望通道消失的想法,卻忽然有了一種自己能做到的直覺,而結果也恰好如此。
他低頭望向手掌,觀察著這個憑空出現的印記,像是六道花紋拚湊起來的,圖案似乎並不完整。
“奇怪,我的體內什麽時候有了這種東西?”
韓蕭正想打開面板檢查自身狀態,卻猛地一愣,發現面板竟然打不開了。
這還是無往不利的面板第一次沒有響應!
韓蕭眉頭一皺,猛地捏拳,嘗試調動體內能量,只見一道道燦金色的械力激射而出。
“唔,面板雖然打不開,但我本身的狀態沒有任何變化,依然在全盛時期。”
韓蕭感受了一下身體情況,暗暗松了一口氣,雖然面板暫時打不開,但不影響自身的能力。
從一開始,他就是完全真實的感受,所有能力最後都成為自身掌握的技巧,信手拈來。如果換作普通的玩家,沒了面板連技能都放不出來。好比製造機械,他需要親自完成所有工序,而普通玩家只需要讀條,兩者間存在巨大差異。
韓蕭也是第一次進入聖所,只能慢慢摸索情況。
他測試了一下各種技能,發現基本都能使用,唯獨無法與外界產生任何聯系,量子通訊、維度工廠都用不出來,連皇者傳送都頭一回失效了。
雖然莫名其妙維持住了聖所通道,但對外的通訊手段全部失靈,與聖約組織的通話也斷開了。
“有意思,聖所的存在性質特殊,不僅皇者沒用,甚至無法呼出面板……”
韓蕭眯起了眼睛,大腦飛速轉動,盯著手掌的印記,忽然間靈光一閃。
“六道花紋……六……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和我擁有的第三聖所碎片數量差不多吧?”
韓蕭眼神一亮。
他此時雖然看不到面板,但依然記得這種信息。
本來,自己手裡只有兩個【第三聖所】技能碎片,一個來自於【原始異能收藏家】裡程碑,另一個則是吊打聖約老年人之後的獎勵。
而【跨越迭代的接力】第三環任務要求是進入任意一個聖所,獎勵三個相應聖所碎片,雖然現在看不到面板,但韓蕭覺得面板也許依然在運行,在他看不到提示的情況下,發出了任務獎勵。
這樣一來,自己手裡就有五塊【第三聖所】技能碎片了。
至於多出來的一塊,韓蕭對此有幾種猜測,根據起誓人的經歷,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進入任意聖所,就能自動得到一塊相應碎片。
如果這個思路無誤,數目就對上了,足以解釋目前的情況,證明這枚印記不是憑空出現,而是早已在體內沉睡,激活條件則是進入相對應的聖所。
“我一直不知道聖所碎片有什麽用,而剛才卻穩固了聖所通道……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聖所碎片與我在聖所之中的權限有關,碎片越多,能辦到的事情也越多?每個個體獨立,所以聖所碎片的體現形式不是物品,而是技能?
話說起誓人說他在聖所裡有種做夢的感覺,意識不清醒,但我只是有點注意力分散,沒有他說的那麽誇張,這會不會也是聖所碎片的效果?”
韓蕭不禁陷入思索。
忽然間,他猛地回過神來,用力搖了搖頭。
“這種東西目前只能猜測,不能在這上面浪費太多時間,出去以後看一看面板,應該就能知道發生了什麽……現在當務之急是觀察聖所!”
韓蕭定了定神,操控身體飛到最近的一個光球旁邊,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裡面的幻象,但始終模糊無比。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帶有聖所印記的手掌,小心觸碰這團光球。
嘩啦啦——
就在接觸的瞬間,一股龐大的信息流宛若洶湧的波濤,一下子灌入腦海。
恍惚間,韓蕭眼前出現了幻象,仿佛看到了一個種族從萌芽到滅絕的全過程,創建了輝煌的文明,誕生了一代代偉人,技術不斷進步,而最終在一場災難中毀滅。
韓蕭愣了好一會,這才收回手,發現只能記住一部分幻象的內容,腦海裡憑空多出了一部分知識,似乎是這個文明在發展過程中創建的一些技術。
“這些知識以生物、基因領域的技術為主,不是這個文明全部的技術,隻佔一部分……”
韓蕭品味著這份突如其來的收獲,轉頭又接觸更多光球。
多次測試之後,他對聖所機制漸漸心裡有數了,猜測並總結出了幾個規律:
第一,每個光球都是信息態集合體,記錄著不同事物的資料,其中以文明為主,一般一個光球代表一個文明,都不存在於現有的歷史之中,應該都是曾經迭代的存在。
第二,接觸光球可以讀取裡面的信息,但只能記住一部分,內容多寡很可能與聖所碎片數量代表的權限有關。
而同時,可記憶的內容總量也有極限,到了一定程度後,再去讀取新的光球,就會遺忘一部分之前光球的資料。
根據信息態的原理,很可能每次進入聖所都會限制記憶容量,下次進入才重置刷新,意味著每次從聖所帶出去的知識是有限的,每次進入的記憶容量上限依然可能取決於聖所碎片數量。
第三,接觸了多個光球,得到的技術大多數都是生物、基因領域,以及與異能有關的知識。這可能是聖所之間的區別,代表這些迭代文明的知識被分門別類存放,不同的聖所代表著不同的可獲取知識類型,第三聖所很可能是生物基因、異能研究方面的技術。
第四,有些光球蘊含的內容是不同迭代的超A級強者,讀取這種信息態光球,可以沉浸式體驗他們的人生經歷,甚至獲取一部分他們掌握的信息。
不過第三聖所裡面只有異能者,按照韓蕭的推斷,假如是讀取了機械師、魔法師的信息集合,很有可能獲得對方掌握的知識、技術、法術、圖紙等等信息。
“傑斯沒有騙我……”
韓蕭面帶驚容,心潮起伏。
雖然這些規律裡面有猜想和推測的部分,但他覺得真實情況應該不離十!
起誓人上次進入聖所,除了完成複蘇目標以外,幾乎沒有別的收獲,可能就是權限不足的原因。
而自己在第三聖所初始就有六個碎片,足足比起誓人的權限級別高上五層,能做的事情應該遠超起誓人。
想到傑斯,他當時的請求又一次浮上腦海。
“試試聖所複蘇是什麽樣的吧。”
韓蕭定了定神,拿出起誓人交給他的媒介。
剛生出了聖所複蘇的想法,手掌的印記似乎便有所感應,亮了一下。
咻——
下一刻,一部分光球陡然射出一條細細的光線,在韓蕭眼前匯合,緊接著強光一閃,一道發光的印記飄浮在半空中。
韓蕭打量了一眼,臉色一喜。
“這個樣式……沒錯了,就是起誓人畫下來的聖所複蘇烙印。”
韓蕭立即伸出另一隻手掌,觸碰這枚印記,印記頓時化作一道流光,烙印在了他的手背。
同一時間,一股信息流隨之湧入腦海,裡面記載了聖所複蘇烙印的用法,以及這枚烙印的所有複蘇對象。
只是,傑斯並不在其中。
“看來是失敗了……”
察覺到這一點,韓蕭歎了一口氣。
要麽是自己這個媒介不被聖所承認,要麽就是和傑斯當初說的一樣,跨越迭代的複蘇存在某種限制。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傑斯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複蘇的嘗試失敗了,沒機會再和傑斯相見,韓蕭心情五味雜陳。
“算了,這也是命數使然。”
韓蕭搖頭,收拾了一下心情,思維不禁從傑斯身上跳到了諸星聯,小聲嘀咕道:
“諸星聯迭代的信息態集合,應該也存放在聖所裡面吧?”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聖所印記便產生了反應,亮起白光,指向一個方位。
看到這一幕,韓蕭沒有準備,頓時愣了一下。
接著,他跟隨印記的指引飛過去,最後停在了一批光球旁邊。
“莫非這些是諸星聯迭代的信息態光球?”
韓蕭念頭一動,讀取了其中一個光球的內容,立馬確認了自己的猜想,裡面確實就是諸星聯迭代某個文明的資料。
回過神來,韓蕭驚奇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印記。
“看來我猜得沒錯,聖所碎片就是權限,沒想到還自帶索引功能……不過也對,聖所裡面儲存著這麽多信息態資料,想要找特定的信息,就像大海撈針一樣。”
念頭剛剛升起,韓蕭身子一頓,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喃喃自語:
“既然有索引功能,那麽搜索星海的迭代資料,找到了目標的話,是不是代表我們已經……”
嗡——
話還沒說完,聖所印記再一次指引了方向。
“還真有?!”
韓蕭呼吸為之一窒,心情猛地一沉。
他抿了抿嘴唇,沉默著跟隨指引,來到一個光球旁邊。
他原地呆了一會,才做好心理準備,深吸一口氣,緩緩觸碰這顆光球。
然而下一刻,韓蕭猛然愣住了。
這個光球裡面一點內容都沒有,赫然是空的!
“怎麽什麽都沒有?!”
韓蕭摸了那麽多光球, 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他又嘗試搜索星海三大文明和其他高等文明。
每一次搜索都成功了,但所有目標光球裡面都沒有任何資料,只是空殼。
韓蕭臉色驚疑不定,卻又不禁松了一口氣。
他擔心在聖所看到已探索宇宙的信息,這就代表星海迭代和諸星聯一樣,只是過去的幻影。而現在情況出乎預料,雖可以搜索到目標文明,但都是空殼,韓蕭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可至少不是最壞的結果。
有點意思,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韓蕭眉頭緊皺,捏著下巴沉吟思索,暗暗有了猜測。
“空殼的原因……難不成這代表星海是正在進行的迭代,也就是所謂的現在進行時,而只有等到我們經歷了大重啟,相關信息才會被聖所收錄進來?如果真是這樣,那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
這時,韓蕭忽然想到什麽,臉色微微一變。
所以說,這些空殼……就是聖所為這個迭代預留的墓碑?
“聖所這是在表示,萬事萬物都逃不過滅亡的結果麽……”
韓蕭沉默了下來。
靜靜看著眼前的空白光球,驟然間,莫大的悲涼感撞入了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