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麽在小河旁討論著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末了孫思邈輕輕一笑,也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轉身離去,卻是走了半步忽然又停住了身子。
“那個就是當晚的人吧?”孫思邈突然開口,聲音裡聽不出有任何的情緒。
秦澤卻好像聽不懂似的,自顧自搓著自己的手說道:“其實我真的沒什麽大的報復,隻想著有一天能領著我家狗腿子上東市喝個茶,去西市遛個鳥,權勢這東西倒也真的不在乎。”
孫思邈不是無緣無故來找他,這點他心裡很清楚。先前問他的話,也是在側面敲擊秦澤的心思。
聽了秦澤這話孫思邈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一笑他身上的包袱也完全卸下,腳步輕快地就離開了。
他這一走立馬就又有一個人影從一旁冒了出來,秦澤只聽噗通一聲,那人就跳進了河水裡。登時就濺起了大量的水花,惹的秦澤連連後退。
“喂,我說你就這麽不相信我?”秦澤用手擦拭著臉上的水漬,衝著來人沒好氣地說道。
來的正是無常,他們三個人可以說是遊離在隊伍之外的,除了秦澤能夠命令他們,其他人都是當他是透明的。所以在這軍營周圍,也是隨意的行動。
“呦,秦公子莫不是生氣了。”無常壞笑著,伸出手向著秦澤伸過來。
這個極其曖昧的動作嚇得秦澤連連後退,一邊後退一邊還打量著對方。想著這全身濕透了,總能看出點端倪吧。卻不想無常的身上並沒有出現秦澤想象中的隆起,平平坦坦一馬平川。
“嘖嘖,秦公子這樣盯著人家,莫不是動了心思。”
無常卻是哈哈大笑,一邊卻是手一揮,登時秦澤就感到一道疾風擦過,再往一邊一看一條蛇已經癱軟著身子,慢慢往水底沉去,再看那蛇頭已經被擊得粉碎。
這一幕也是嚇得秦澤一驚,等他轉頭望去,就看見另一邊的岸上還有著蛇在往這邊爬。也是嚇得連忙往岸上跑。
一邊的無常卻是依舊淡定自若,一把提著秦澤就來到了岸邊。
這條河就是從齊家寨前流過的河,要麽怎麽說這些強盜們也是夠狠呢。為了不讓程懷亮他們從河裡攻進去,直接就放出了專門飼養的毒蛇。登時不要說淌水過河了,連方圓一裡之內,都沒辦法靠近。
最後還是程懷亮命令陳硯觀砍來艾草,點燃之後這才將這些蛇給清了出來。
而秦澤很不幸的正好在這水了待著,雖說這蛇一般在水裡不能咬人,但這會這些家夥們都被逼急了,還就真的說不定了。
秦澤被提到岸上,看著一邊山上跑下來的蛇,也是有些發愣。無常卻是笑著給他解釋了一遍,一聽對方竟然養這玩意,秦澤也是頓感一陣惡寒。
“算了,回去等著吧,應該已經有消息了。”秦澤故意不提先前的事,而是若無其事的向著營帳走去。
無常見秦澤這個樣子,也是抿嘴偷笑,轉身跟了上去。
“你不是買了很多的硫磺嗎?那東西點燃了不正好可以把這些蛇趕走?”無常走在秦澤一邊,指了指身後那些已經爬上岸的蛇說道。
一聽對方提起硫磺的事,秦澤也是心裡一驚。他的確有買硫磺,為的自然是黑火藥。這件事他也沒有隱瞞,因為東西就是直接從隊伍後面的王甫那裡買來的。
他自然也是買了其它一大堆的東西,現在哪怕就是程懷亮也以為秦澤只是買的軍資。可是現在聽無常這麽說,
秦澤卻是能明顯感覺到對方在注意著這個。 “山上那麽多的艾草,隨便拿點來就可以,哪裡用的著這麽麻煩。”秦澤漫不經心地回答道,這臉上雖然依舊是氣定神閑,心裡卻是有幾分忐忑。
如果從心裡來說的,秦澤對無常三個人還是很信任的。尤其是上次在長安,玄都觀的人出動伏遠駑射殺他的那一次,無常可是受了極其嚴重的傷。
想到這裡秦澤也是忽然看開了,他最近正在讓那幾個跟著大匠研究製作火藥彈,其實說是火藥彈,不過就是用鐵皮做一個圓形的球。裡面在放一些碎鐵片,來增加黑火藥爆炸時的濺射威力。
這些大匠走之前程老妖還特意知會過,都是可以放心使用的。所以秦澤才會這麽放心的,將這國之重器教給他們。
秦澤也不急,就隻讓他們先把這個東西做出來,然後再考慮教他們製作黑火藥。
不過這個時候無常問了起來,秦澤也是哈哈一笑,衝著他招招手說道:“放心,以後絕對會有你的一份。”
說完這句話秦澤也就大步流星的走開,隻留下無常站在原地愣了愣,隨後也是搖搖頭笑了笑。
一直等到傍晚時分,滿身血腥的程懷亮他們才趕了回來。秦澤雖然沒有跟上去,不過看他們這個樣子,也是知道對方沒那麽好對付。好在事先殺死了他們的首領,只要一攻進寨中,也就簡單多了。
每個將士的臉上有洋溢著濃烈的興奮,對於他們來說不管是殺了人,還是被別人殺,都是很稀疏平常的事。除了一些和戰死士兵是老相識的,才會走上去收拾一番犧牲的人。
這一戰秦澤這邊一共犧牲了十七人,其中跟著他的那二十人,就死了六個。按照之前的約定,凡是犧牲的人,每人會另外獲得十貫的錢。同時在本次行動中的分紅,也要佔三份。
所得到的分紅,秦澤也會托商會的人親自送到對方的家中,一分也不會少,至於朝廷那邊的撫恤金,他們照樣可以再拿一份。
就因為這個制度,才會讓這些老兵們變得瘋狂起來。當了這麽多年的兵,他們為的不就是能夠養家糊口。現在有這麽好的待遇,自然是不會放過。
而且最讓秦澤想不通的是,這些人並不會為那些戰死的人傷心,反而是一個個圍在旁邊,一邊整理著對方的遺容。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你個瓜慫算是有福氣嘍,十貫的錢呀,夠你家娃兒吃好十幾年了。這次我們又大獲全勝,你小子是死的是時候,怕是你家娃兒都能去找先生讀書唻……”
說實話聽到這番話的時候,秦澤心裡也是五味雜陳。可這也是這個時代的主色調,一條生命甚至還比不上一石糧食,就更加不用說是十貫錢了。
齊家寨的家底可是豐厚多了,光說收繳回來的銅錢,就有十幾箱子,秦澤粗略的數了一數,少說也有五六百貫。那家夥堆在那裡都有一人多高,看起來端是驚心動魄。
除了這些還有的就是大量的商品,這些東西雜七雜八的堆了好幾堆。哪怕是隨行的鄭掌櫃看了也是直摸腦袋。
這對於他們來說是無本的買賣,只要把這東西運到長安去,那可就是一筆巨大的收益。
讓秦澤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裡面竟然還有茶葉和一些香料。雖然他很想留一些下來,但是這東西實在是太貴了,所以也只能作罷。
另一邊的程懷亮卻是對這個不感興趣,他這會兒可是找到了別的好玩意。那就是對方留下來的二十多匹馬,以及上百把柴刀以及各色兵器。
顯然和這些充滿銅臭味的銅錢相比,這家夥更對那些東西更感興趣。
讓鄭掌櫃的在這裡清點東西,秦澤卻是被陳硯觀給神神秘秘的拉到了一邊。這股偷偷摸摸的樣子,倒是讓秦澤都有些好奇。
“我說陳旅帥,你這是作何?”秦澤跟著對方往一邊走, 心裡也是有些拿不透。
“莫不是自己偷偷藏了什麽好東西,想要賄賂我?”
秦澤這裡胡思亂想著,那邊的陳硯觀卻是已經被他帶到了一邊。隨後衝著一邊一指,示意秦澤去看。
這一看不得了,秦澤頓時就是渾身一顫。就看見一大堆人蹲在那邊,這些人明顯和那些強盜不同,穿的都是破破爛爛的。男的一個個骨瘦如柴,女的一個個卻是衣著暴露。
“這些是?”秦澤皺著眉問道。
陳硯觀嘿嘿一笑,聳聳肩說道:“問過了,都是這些家夥從方武城擄過來的。”說著又一指那些穿著十分暴露的少女們說道:“這些也都是從方武城抓來的,校尉大人讓我問問你怎麽處理?”
“尼瑪……”秦澤差點破口大罵,他算是知道程懷亮為什麽湊在那一堆馬裡面不出來了,感情是把這個燙手的山芋往自己手裡塞。
秦澤也是欲哭無淚,這些男的還好說,送回去照樣可以生存。可是這些個少女……
都已經被強盜們給摧殘的不成樣子了,一個個表情木訥,就那麽一臉死灰地盯著前方,也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
有些少女的衣服甚至都遮不住身體,白花花的皮膚就露在外面,可是她們卻是如同渾然不知一般。
她們的靈魂早就已經不堪重負,現在也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哪怕是送回原來的地方,怕是也難以在生存下去。
可是秦澤也不能讓她們跟著,軍隊裡是不能有女眷的,這是向來的規矩,所以一時之間秦澤也傷起了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