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隔著空蕩蕩的長街相望,秦澤卻是一臉的平靜。反倒是崔士如今已經變得沒了人樣,一雙眼睛裡只剩下一絲執念……
三千將士因為他的執念,白白犧牲在靈州城,而靈州城百姓也因為他流離失所。身為靈州城的別駕,崔士卻是第一個放棄了靈州城。
而哪怕是到了現在,秦澤帶著周城五十人離在城牆之上。他也只是猙獰地看著秦澤,他的身邊全是他崔府的家仆。一百來人,也是和他一樣靜靜地看著……
他們是在等自己死,這是秦澤從崔士眼中看出的訊息。
乞勃兒的大軍又退回了靈州城十裡的地方,但是依舊是將靈州城給牢牢困住。可以說如果靈州城的百姓想要逃走,還必須有人能夠將突厥大軍引開,否則是不可能逃得過突厥的鐵騎。
秦澤在等,他再等乞勃兒再次發動大軍,只有這樣他才能將其全部引走。
而在這之前,秦澤倒是有興趣了結自己與崔士之間的恩怨。往日種種秦澤已經不願追究,不論是奚山馬市故意陷害自己,還是上次直接派人欲除掉自己,這些秦澤都可以不計較。
但這一次崔士實在是太過喪心病狂,因為他的泄密三千將士喪生於此。三千人呀,都是一族同胞,如今就躺在城下,任自己的鮮血慢慢融進自己誓死保衛的國土。
馬革裹屍是將士的宿命,可白白犧牲卻是何等的怨恨!
崔士已經瘋了,他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或者說他已經被秦澤給嚇破了膽子,求生的本能已經蒙蔽他的內心。
秦澤緩緩自靈州城牆走下,立在這已經被攻破的東城門之下。腳下的土地已經被完全染紅,秦澤想要找個下腳的地方,都無能為力。
最後只能是小心將那些戰死的將士移開,這才一步步來到了主街之上。
崔士明顯有些驚慌,一百多人的護衛立馬圍在了面前,而他則是縮在最後死死地盯著秦澤。
秦澤有些想笑,但是他卻不敢張嘴。因為他覺得自己有可能一開口,吸入的就是自己將士的鮮血。
他們將自己的生命托付給了靈州,可靈州城的別駕,竟然親手送他們去了黃泉。
崔士有些害怕地往後縮了縮,抵在一根木柱上,臉上的表情卻是更加的瘋狂。
“我崔家本是名望族,天下士人無不歸心所向。百姓仰仗我等門楣,認我崔家為世家之首。夫子坐高堂,書香浸染了我半個大唐,陛下也許了我崔家半個朝堂。這是我崔家的榮光,是我大唐的榮幸。
你本是鄉野之莽夫,何德何能辱我門風,我崔家臉面豈是你這粗鄙之人可以沾染。你該死,死不足惜。我崔家定要誅你三族,讓你後悔今日所作所為。”
崔士這番話可謂是歹毒至極,不僅沒打算放過秦澤,連和秦澤有關系的人也沒打算放過。
“不該呀!”面對發狂的崔士,秦澤搖頭緩緩說道:“將士的鮮血浸染了整個靈州,你所謂的士大夫的榮光,又何嘗照耀在他們身上。什麽狗屁的世家門楣,殘害族弟,叛國通敵,崔士你才是死不足惜!”
秦澤這突然迸發出來的狠勁,立馬就鎮住了崔士。原本就是驚弓之鳥的他,徹底被嚇破了膽子。
他歇斯底裡地指著秦澤大吼,讓他的那些護衛衝上去解決掉秦澤。
無常想要出手,卻被秦澤給攔住了。單單是殺死崔士實在是太便宜他了,他崔家不是要臉面,不是要門楣嗎?那秦澤倒要試試,看他們的臉面有多麽值錢,看他們的門楣有多麽高大!
殺死崔士遠比羞辱他來的更痛快,所以秦澤阻擋住了所有人,只是伸手掏出了一枚火藥彈。開玩笑,敢隻帶著無常他們來和崔士對峙,秦澤會一點準備不做?
火藥彈一拿出來,那些原本還氣勢洶洶的崔家護衛,立馬就瞬間變慫。
秦澤衝崔士晃了晃手裡的火藥彈,又拿出了火折子,然後一臉笑意地望著崔士說道:“這人永遠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崔大人難道會忘記?還是說崔大人也想嘗嘗這火藥彈的滋味?”
“你~”崔士哆哆嗦嗦指著秦澤,最後一腳踹在了一邊的護衛身上,大罵道:“給我上呀!”
“喪家之犬。”秦澤輕描淡寫吐出四個字,看向崔士的表情也是變得極其的嘲諷。
看崔士露出一臉的驚慌,而後慢慢變成恐懼,最後幾乎要變成哀求,這的確是一個不小的享受。
秦澤就像是上位者一般,俯視著卑微的崔士,隨後嘴臉一瞥,十分不屑地收回了手裡的火藥彈。
城外又響起了突厥進攻的鼓聲,這枚火藥彈用在突厥身上,遠比用在一條狗身上要好太多。
可關鍵是這條狗還不懂得收斂,尤其是聽到突厥驚弓的鼓聲,崔士又變得狂妄起來。指著秦澤的背影,極其惡毒地詛咒著。
讓一條狗閉嘴的最好辦法,就是打得它不敢亂叫。可要是想要讓一條瘋狗閉嘴,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打的它不能亂叫。
“系統,兌換一箭。”
秦澤背對著崔士,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輕伸出手握住了伏遠駑,隨後整個人猛地轉身,速度之快簡直就是如同一道閃電。
等到崔士看清秦澤動作的時候,秦澤已經拉開了弓弦,一根弩箭也已經穩穩地安放其上。
嘴角露出一絲譏笑,看著崔士眼中慢慢放大的恐懼,他緩緩移動弩箭指住了崔士的腦袋。
“不要……”崔士聲音之中充滿了哀求。秦澤先前的那一箭他見識過,若是射中自己絕對是必死無疑。
“狗屁的崔別駕,連那崔二爺都比不上。”秦澤十分不屑地移開了崔士的腦袋,又指向了他的胸口。
崔士面如死灰,哆哆嗦嗦幾乎要癱軟在地上。這時候如果給崔士一條尾巴,肯定是死死夾在自己身下。
崔士錯誤地高估了自己,原以為秦澤已是砧板上的魚肉,卻不想他自己也是如此不堪。他自信的一百護衛,此時卻因為一顆火藥彈,而形同虛設。
“崔大人,記住你士大夫的榮光。”秦澤恥笑一聲,又是移開了弩箭,慢慢對準了崔士的胯下。
在崔士無盡的恐懼之中,秦澤慢慢松開了弓弦,隨後直接回頭,大步流星地離開。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身後傳來,竟然在一瞬間蓋過了突厥進攻的鼓聲。
秦澤在為崔士歎息,如果剛剛他能夠被嚇尿褲子的話,該是他何等的慶幸。因為從今天開始,崔士怕是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一根弩箭穩穩地訂在崔士身後的木柱上,弩箭上面的箭羽還在顫抖,而弩箭下面已經被染紅了一片。
殺掉崔士實在太便宜他了,就像是貓捉到老鼠一樣。並不會立馬殺死它,而是不停地折磨它,讓恐懼一點點吞噬它,最後再吃掉它。
“崔大人,可要好生保管好自己的身體,等著秦某回來,再好好與崔大人敘敘舊。”
秦澤衝崔士擺擺手,可惜崔士已經看不到了。子孫根被一箭射中,早就讓他痛不欲生,又聽到秦澤這話直接就是暈了過去。
有什麽比殺了崔士更殘酷的呢?那就是讓他失去做男人的權力。試想一下自詡世家門楣的崔家出了一個閹人,那該是多麽的好笑。
等著吧,等到崔士被長安的士大夫取笑,等著他去光耀他崔家的門楣。想要除掉自己,那就要留下一點東西,不然怎麽對得起靈州城的百姓,對得起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
乞勃兒還是死了,因為突厥的陣營裡已經換了帥旗,如今指揮突厥大軍是骨咄屈達乾。
秦澤依舊將自己的帥旗豎起,迎風飄揚好不威風。只不過這一次乞勃兒的帥旗再也立不起來了,這匹野狼終於被人抹了脖子。
突厥如今還剩下一萬五千人左右,因為秦澤還在靈州城的原因,所以骨咄屈派了將近一萬人來攻城,這樣守在四周的突厥士兵就少了很多。
戰戈鏗鏘,青孥依舊騎著自己的青奴領著一大批騎軍向著靈州城衝來。
不能讓騎兵先入城,否則的話秦澤布置的火藥彈就失去了作用。一聲令下周城他們就將城牆之上的突厥屍體,以及一些石塊給扔了下去,將東城門給再次堵了起來。
與此同時秦澤也是下了城牆,隨後騎上戰馬點燃了火藥引線。
東城門已經不能再突圍了,這裡集中了突厥所有的兵力,若是從這裡突圍那基本上就是找死。
而除了東城門,適合戰馬的也就只剩下北城門。秦澤幾人就是準備從這裡衝出,然後將突厥給引開。
能夠看出骨咄屈現在也是瘋了, 打到如今在他們眼裡靈州城早就已經不重要。在他心中只有殺了秦澤,才能夠為死去的乞勃兒祭奠。
秦澤非常喜歡他的瘋狂,因為他一旦瘋起來,秦澤就有突圍的可能。
縱馬飛奔在主街之上,面前的別駕府門前,一攤鮮血還是那麽的耀眼。
崔士已經飛他的護衛帶走,他們有自己的地洞。
“轟~”
“轟~”
一連串的巨響傳來,身後的火藥彈全部被引燃,巨大的能量在瞬間將整個東城門給砸塌。無數的巨石落下,直接將城門方向的突厥將士壓在其中……
來不及回頭,秦澤帶著周城他們已經衝出了北城門。往南就是大唐,可那是靈州城百姓逃生的地方。
而往北,卻是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