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踏峰,後山。
梵清惠等人早在異象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緣由。她們紛紛縱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後山。
伴隨著起落帶起的呼嘯聲,梵清惠身旁不知不覺已經多了十數人。其中大多都是滿臉褶皺,面容宛若橘子皮一樣蒼老的尼姑。她們落在地上,滿臉凝重地看向師妃暄所在,一個個神色激動無比,更有人宛若朝聖般躬身行了一禮,口中喃喃頌起了佛號。
只見,師妃暄盤坐米許高的虛空,三千白發宛若飛瀑般直垂到地面,其上閃爍著淡淡的熒光,宛若蒼穹上絢麗的星辰,又好像晶瑩的琉璃在陽光照射下的反光。她一手捏劍指,遙遙指向蒼穹,一手做拈花狀,平置於小腹處。
其指尖閃爍著瑩瑩白芒,明明只是如同燭火般大小的神光,卻宛若天地最初的顏色,將天地映照的一片瑩白。那衝天而起的白色神光,正是其從劍指散發。
眾人遠遠望著其指尖的瑩白,隻感覺好似窺探到了天地本源,又好像有人在向自己闡述天地至理。冥冥之中,她們感覺耳旁響起淡淡的呢喃,那聲音直入人心,直入靈魂,卻又沒有人能夠說出自己聽到了什麽。
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神律,一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奧妙。
眾人感悟著冥冥中的道音,不知不覺中向著師妃暄的所在而去。只是以她們的修為,剛剛走到師妃暄五十米外,就被一股無形的屏障所阻攔。有人伸手向前抹去,虛空宛若水面出現一道肉眼可見的漪漣。
那層屏障看似薄弱宛若水簾,但眾人僅僅看了一眼,心中就驀然生出一個奇妙的念頭。哪怕自己等人合力,也斷然無法打破那層屏障分毫。
她們心中驚異萬分,但也沒有人真的去嘗試能否打破屏障。
眾人遠遠地看著異象衝天而起,感受到那股浩瀚到讓人只能仰望的無窮劍意,不禁眼中滿是晶瑩的淚光。尤其是那些身材佝僂,面容宛若橘子皮一樣的老尼,更是紛紛跪在地上,激動不已。
“這般浩瀚無匹的劍意,如此輝煌大氣的氣勢。妃喧此時的境界,怕是已經超越了始祖對慈航劍典推演的最高境界啊。”
“劍意通天,與天地相容。一舉一動猶如天意,一招一式宛若天道。這等不可思議的境界,絕對超越了始祖對慈航劍典的推演。”
“祖師庇佑,讓我慈航靜齋出了一位如此驚才絕豔的弟子!”
“異象如虹,浩瀚千裡不止,如此異象堪比武媚娘出關之日的景象。我慈航靜齋,也要出一位聖人了啊!”
眾老尼激動萬分,隻感覺這輩子沒有白活。尤其是那些將一生奉獻給慈航靜齋的老尼,更是興奮的已經語無倫次。她們做夢都沒有想到,不僅能夠看到有弟子參悟出慈航劍典的最高境界,更能見識到慈航靜齋培養出一位千古未有的天才!
天下第二位踏足金丹之上境界的人,單憑此名號就足以讓她的名號流傳千古啊!
眾人心中激動萬分,也不知師妃暄何時才能出關,只能與身旁的師姐妹分享自己的喜悅以激動。
“妃喧有大機緣大氣運,實乃我慈航靜齋有史以來最有天分的弟子。多虧清惠當初力挽狂瀾,才沒有讓我慈航靜齋錯失如此天才弟子。為此,齋主請受老身一拜。”一位身材瘦小,腰身已經佝僂無法再挺直的老尼滿臉感慨,躬身拜道。
“師祖快快請起,弟子萬萬不敢承受如此大禮。”梵清惠神色微變,剛忙錯開了身體,滿臉惶恐地上前將老尼從地上扶了起來。
老尼而今已經四百多歲,
是慈航靜齋輩分最老的前輩,也是地尼唯一活到現在的徒孫級人物。這樣身份尊貴的前輩,梵清惠哪裡敢接受她的大禮。其他人見此,回想起當初梵清惠不惜以放棄齋主之位為條件,都要保住師妃暄的苦苦堅持,不禁滿是愧疚之色。如果不是梵清惠的堅持,師妃暄又豈會回到慈航靜齋?
“齋主宅心仁厚,眼界遠不是我等可以企及。當初之事,還請齋主贖罪。”一位眼角帶著魚尾紋的中年尼姑滿臉愧色,躬身拜道。
“還請齋主贖罪!”
其他人紛紛躬身拜道,表達了自己的慚愧與歉意。
對此梵清惠還未說什麽,那位輩分最長的老尼已經忍不住訓斥道:“哼,現在倒是知道錯了。你們當初怎麽就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我慈航靜齋普度世人的宗旨,忘了祖師們戒嗔戒躁的訓誡。
當初妃喧遭難之時,你們只看到慈航靜齋聲譽受損,可曾有人看到妃喧所遭受的痛苦,又可曾有人想過妃喧的苦楚。這次的事情也就算了,日後若是再有此等事情發生,若是再有不顧師門情意,祖師訓誡的事情發生,休要怪老身請出祖訓清理門戶!”
眾人沉默不語,低垂著腦袋不敢反駁。
雖然她們認為自己沒有做錯,當初的舉動只是為了慈航靜齋數百年的聲譽,但此時師妃暄成就了金丹之上的境界,已然是天下屈指可數的無上宗師。她們縱然不服氣,也沒有人會傻到說出來。
而且她們心中都明白,老尼當初沒有選擇站出來,自然也是有著那種考量。至於現在,自然是為了做給師妃暄看,為了拉攏這位千古未有的天才之心!
眾人誰也不是傻瓜,又豈會在此時駁了老尼的面子。
就在眾人一個個心思靈活的時候,一道飄渺宛若蒼穹上的雲霞,清冷宛若寒冬月光般的聲音悄然響起:“師父,弟子回來了。 ”
眾人聞言,不由紛紛側首望去。
卻見本來身影似虛似實,猶如水花鏡月般夢幻般的師妃暄,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半山腰。她白衣飄飄傲然而立,三千銀絲猶如飛瀑般直垂地面,神色冷清宛若寂寥的月神,明眸盼兮讓人感受不到點滴人類的情感。
雖然如此,眾人還是能從其話語中感受到幾分不同。
梵清惠滿臉激動之色,雙眸緊盯著師妃暄冷清的面容,緊緊抿住了殷紅的雙唇,半響才斷斷續續的哽咽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說著,眼角的淚水再也無法止住,順著光潔如同二八少女般的紅嫩面容,緩緩滴落在了地面。
梵清惠似是感應到情緒的失控,低首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喜極而泣道:“你能回來,師父就已經很開心了。”
師妃暄神色冷漠至極,清冷的雙眸好似高掛蒼穹的明月,看不到絲毫的情緒波動。直到梵清惠淚水滴落,她臉上才露出了一縷淡薄的人類情緒。雖然那縷波動異常微弱,但依舊讓眾人忍不住松了口氣。
面對宛若月宮仙子般的師妃暄,她們甚至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此時見師妃暄神情松動,有人忍不住感慨道:“妃喧而今超凡入聖,成就無數人難以企及的境界,當可一雪前恥拂去魔障。”
“未曾入魔,何來魔障之說。還有,妃喧有說過要去一雪前恥殺始皇帝?”師妃暄神色冷漠,斜睨了開口的老尼一眼。
眾人愣了一下,全都一臉茫然。
始皇帝現在就是慈航靜齋面前最大的魔障,不趁機殺了他,難道還等他騰出手對付靜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