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房間,見靠窗戶的案幾前,正襟危坐著一個神色平靜,呼吸沉穩的中年男子。
左軒定睛一看,見這男子著一身富貴華麗的錦繡長袍,袍角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清揚飄逸。飛揚的長眉微微挑起,黑如墨玉的瞳仁閃爍著和煦的光彩。冷峻的臉龐輝映著這滿屋子的燈光,帶著一種威儀和與生俱來的高貴,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不過,左軒沒有將目光過度注意這中年男子,而是左右環視,終於見到房間的一個角落放著一張梨花木桌子,上面擺滿了各種山珍海味,左軒看得眼睛放光,哈喇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主人,臥龍先生來了!”領左軒進門的紫袍男子朝窗前的男子屈伸稟報了一聲。
這中年男子正在全神貫注地看著一卷書,眼睛瞟都沒瞟一眼進來的二人,只是淡淡地道了一聲:“你先退下吧!”便又繼續進入書的世界。
“諾!”紫袍男子道一聲便退了出去。
屋裡就剩下左軒和那身著錦繡長袍的中年男子。
二人一個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桌美味佳肴,一個注意力集中在書上。所以都沒有說話,屋子裡安靜得若一潭水一樣。
“臥龍先生似乎還沒用膳?”最終,還是那中年男子先開口打破了沉寂。
“嘿嘿!”左軒捂著早已餓扁了的肚子,尷尬地笑了笑。
“清吧!”中年男子抬手示意了一下,眼睛卻是一刻也沒有離開他手中的書卷。
“多謝!多謝!”獲得了主人的許可,左軒喜出望外,箭步衝到那桌子前,拿起筷子,也顧不得去擇選,夾住什麽就往嘴裡送。以風卷殘雲之態,不一刻鍾便將桌上的菜收拾一空。
又見桌上擺了一壺好酒,接著就端起酒壺倒了一杯,一口飲下慢慢一杯酒,感覺入口甘甜,沁人心脾。唯一的就是就被太小,不過癮。所以他所幸拿起酒壺,將那壺嘴對著嘴就是倒。
“下酒菜吃完了,酒總得給老朽留些吧。”這時,那中年男子衝左軒道了一聲,而那眼睛卻依舊沒有離開書卷。
“那是,那是,如此美酒,與人對飲,越是痛快!”左軒說完,將桌上的兩個杯子倒滿,一手拿了一杯,走到哪中年男子面前將其中一杯酒遞給他:“在下借花獻佛,敬老伯一杯。”
那男子也不介意,放下手中書卷,接過左軒手中的酒杯,二人對飲而盡。
“好酒!好酒!”左軒忍不住讚道。
“哈哈哈哈,臥龍先生如此狂野不羈的性格,倒是與我大漢諸士子儒生大為不同。”中年單子大笑道。
“嘿嘿,在下一介山野痞夫,哪裡有資格去與大漢的士子儒生去比呀。”借著酒勁,左軒沒有請示主人,就自己坐在了他的對面,笑道。
對於左軒這不按套路出牌,不講禮數的行為,那中年男子是一點也不介意,甚至於一點也不感覺到奇怪,看上去似乎很了解左軒的脾性似的。
左軒接著又將兩人的酒杯斟滿,再敬了那中年男子一杯:“再來一杯!”
“請!”中年男子亦端起酒杯,好爽地一飲而盡。
“老伯真是爽快人,來大漢這麽久了,這頓酒喝得最痛快!”左軒讚道。
“哦?臥龍先生難道並非大漢之人?”那中年男子平靜地問道。
左軒自知說漏了嘴,趕緊圓道:“不蠻老伯,在下久居山野。我們那地方叫桃花源,祖上先秦的時候住進去,就沒出來過,那時候桃花源屬於楚國。所以直到現在,鄉親們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還都以為如今是大楚,自己還是楚人呢。”
“哦?這倒是稀奇,我大漢竟然還有如此未化之地。你我現在亦是出於大楚之境,具老朽所知,現今的大楚似乎也有不少人以楚人自居呢!”那中年男子依舊是語氣平緩地說道。
“唉!老伯,你我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在下雖然隻來到彭城幾日,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這是病,得治!”左軒敞開心扉道。
左軒這話一說出口,那中年男子眉頭觸動了一下,語氣也開始略微有了些激動:“久聞臥龍先生醫術高明,乃當世扁鵲。不知先生以為,這病該如何治呢?”
“治病救人,講究對症下藥。對於一般疾病,可以以糜粥以飲之,和藥以服之,待其漸漸轉好。對於沉屙痼疾,則需要用猛藥,方能答道根除。放之現下楚國之疾病,在下不才。藥方如下:治亂用重典,矯枉可過正。”左軒淡然道。
“治亂用重典, 矯枉可過正。”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咀嚼起了左軒的這句話。良久,便眉開眼笑起來。
“來,老伯,再來一杯!”左軒斟了兩杯酒,又與那中年男子對飲了一杯。其實左軒一直在思索著此人的身份,連九裡山總舵主陰三娘,平日裡威風八面的人物,都要畢恭畢敬。還有,那燕兄也屁顛屁顛地跑到這兒來匯報工作,此人絕對非同一般。
中年男子放下酒杯,繼續問道:“有些疾病,雖是惡疾,卻並未顯露病症。先生若是下猛藥,不怕誤人傷身?”
“老伯此言差矣,但凡惡疾,必然都會露出與常規疾病不一樣的特征。所以不是病症未顯露,而是在於醫病的醫生是否能夠有一雙洞察秋毫的眼睛。”左軒笑著答道。
“妙哉!妙哉!臥龍先生妙語連珠,果然名不虛傳。”中年男子連連稱讚,接著又問道:“先生一代神醫,獨具慧眼,可否看出了當下楚國這一疾病的病症呢?”
“此疾必是惡疾無疑,而且若不以雷霆手段治療,必然釀成大災難。”左軒肯定地說道。
“何以見得?久聞楚王忠厚仁義,且一心皈依佛道。如此治下的楚國,雖有小恙,卻何來惡疾之說呢?”中年男子問道。
“其一,楚王乃前太子,素有大志,越是不顯山不漏水,一心向佛,就越是有問題;其二,自當今聖上夜夢金人以來,佛道在我大漢盛行,楚王信佛,技能麻痹聖上,又能收買人心,可謂一舉兩得;其三,楚王表面無為,背後卻有大作為。”左軒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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