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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李嬰和那老大夫退去,已是入夜時分。
下人都勸說陰三娘早些去歇息。然而,她沒有理會,而是選擇坐在左軒的床沿守候。事不宜遲,她打算明日清早,便親自帶著左軒去句容茅山道派求醫。
她暗暗下定決心,此去句容,無論如何,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都要求那茅度真君出手救助眼前還處在昏迷之中的左軒。
陰三娘望著左軒那俊朗卻又沒了什麽血色的左軒。想到白日的時候這人還在為了九裡山出謀劃策,談笑風雲。不曾想到了晚上,卻成了一個不能言語木頭人。
“小心!”左軒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句話,再一次響徹在了陰三娘的耳邊。
她仿佛瞬間又回到了事發的那一刻,眼睜睜地看著左軒為自己擋了一箭,當初見是隻中了肩胛,以為沒什麽大礙,不曾想這箭上竟然有這般劇毒。
“我為何就沒想到這一點呢?”陰三娘開始責備起自己來,她想自己當時沒有過去扶他一把,他心中定是記恨我了。
“呆子,你怎麽就這麽傻?”陰三娘潸然淚下,此刻,她不再是那威風八面,冷酷無情的綠林三十六舵總舵主。不再是那個為了一生的使命,為了幾萬人的安寧而將自己的情感完全抑製下去的人。
而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懷春少女。雖然現時的她,早已過了少女的年齡。
夜,越發靜謐,然而,整個九裡山營地,確實熱鬧非凡。
陰三娘早已下了命令,今晚全體擺慶功宴。雖然她自己沒有心情參加,卻吩咐下面的人今夜可以放肆玩,放肆喝,放肆瘋狂。
一簇簇搖曳的營火,一陣陣開心的歡笑,一支支歡快的笛曲,一圈圈翩翩起舞的身影,使整個九裡山成為了變成歡樂的海洋。
營火越燒越旺,歡笑聲越來越響,而那些鬧騰的人們也跳得越來越起勁。呼呼作響的營火,吐出通紅通紅的火焰,映紅了夜空,映紅了九裡山營地。
星光閃爍,夜風徐拂,營火熊熊,到處笑語歡歌。
而在這人群之中,有一個柔弱的身影。卻在來回奔波著,她時而借著敞亮的營火自己辨認著這營地的每一張笑臉,時而抓住個人交談詢問著。
這個人,便是這些日子以來,天天提心吊膽呆在九裡山山頂的木依雲。此刻,她正在竭力尋找她的先生。
這些日子以來,她天天跑到山寨門口,翹首以盼,就是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回來。
好不容易今天見到浩浩蕩蕩的隊伍興高采烈地回來,她知道定是打了勝仗,所以也跟著歡喜愉悅。
然而,她望穿秋水,也沒有找到他的先生。
她在房裡等,心想她的先生是個待她一片赤誠之人,定會來找她,說說這些天的經歷。
可是,等到入了夜,也沒有等到先生的影子。
木依雲此刻徘徊在人群之中,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遇到一個人,便問道:“看到先生了嗎?”
可是,這九裡山,怕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先生”是誰。因而都是搖了搖頭。
木依雲每見到一個搖頭的人,便增添一份失望,也增添了一份擔憂。
漸漸的,她感覺自己已經接近奔潰的邊緣,獨自走出人群,蹲在一個角落哭泣了起來:“先生,你到底在哪?可曾安好?”
“木姑娘?”
這時候,一陣鏗鏘的男子聲音傳入木依雲耳朵。
木依雲巡聲望去,見打人群那邊來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木依雲認得此人,正是將自己擄來九裡山的那個為首著,似乎名字叫徐燕。
出於恐懼,木依雲下意識地連連後退了幾步。
“木姑娘,你怎麽了?”這徐燕見木依雲似乎有些害怕自己,所以停住了腳步。
徐燕喜好采花不假,也是個有色心又有色膽的人。然而,上次陰三娘找他要人,他便已經知道木依雲是九裡山新任軍師左軒的女人。現在這軍師在九裡山是人人稱頌,威望風頭甚至於蓋過了總舵主。所以,借他一萬個膽,也不敢在木依雲身上動歪心思。
木依雲見徐燕似乎並無惡意,心境稍稍有點放緩。壯著膽子問道:“你可曾見到先生了?”
“先生?”徐燕不明所以。
那日登台拜將,木依雲並不在現場,後來左軒也沒有告訴她,所以木依雲並不知道左軒在這九裡山是個什麽位置。
徐燕稍稍思索一番,猜測木依雲可能所指是軍師。於是笑道:“你是說軍師吧,軍師今日可風光了呢。帶領我們與那廣陵王兩萬精兵幹了一場打仗,打得那官軍丟盔棄甲,屁滾尿流,好不痛快。只是,後愛,我聽說軍師好像中箭受傷了。”
“中箭了?”一聽說左軒中箭了,木依雲嚇得心臟開始“撲通撲通”猛跳起來, 驚呼道:“有沒有大礙?現在在哪裡?有人照料麽?”
“這個……具體情況我不大清楚,不過你可以去問問李寨主,他應該清楚。”徐燕面露難色道。
“大哥,求你帶我去見李寨主行不?”木依雲央求道。
“行,你跟我來吧!”徐燕爽快得答應了,如今這軍師氣勢如日中天,還不趕緊抓住機會巴結。
於是,木依雲跟隨徐燕去找李嬰去了。
一路上,木依雲都刻意和徐燕保持一定的距離。那徐燕會意,也沒有去計較太多。巴結好軍師,為自己爭取往上爬的機會,這才是王道。
不一會兒,徐燕就領著木依雲來到了李嬰的宴席之地。
那李嬰此刻正在和九裡山一應寨主瘋狂痛飲著,徐燕走到他身邊,附耳低聲說了幾句話。
李嬰聽完以後,驚得酒醒了一般。趕忙起身,朝木依雲走了過來。
“見過李寨主!”木依雲在議事廳見過李嬰,因而有些印象,先行屈伸見了禮。
而那李嬰,對於軍師的女人,自然是印象更加深刻了。
只見他朝木依雲拱手道:“夫人,有禮了!”
一句“夫人”讓木依雲不由得耳根陣陣緋紅。不過,她知道自己此番的目的,所以趕緊問道:“李寨主可曾見過先生?他現在在哪?可曾安好?”
李嬰知道木依雲口中的“先生”九裡山的軍師左軒,他當然清楚左軒現在的情況,但是剛才在陰三娘那見到她那深情款款的樣子,此刻也不好細說。只是避重就輕道:“夫人放心,軍師在我九裡山名醫的治療下,已無大礙,現在正在休息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