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是徹底兩清,盡釋前嫌,可實際上溫德與陸放又沒什麽共同語言。
聽見溫德的話,陸放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等了下見溫德沒有別的事情要說,就自顧的轉身離開了。
溫德沒有再叫住他,也沒有回到之前的涼亭,而是跟一邊的侍女打了聲招呼,就前往看望楚雲河。
自溫德為楚雲河動過手術已經過去了四天,這段時間裡,楚雲河的恢復情況還是比較樂觀的。
動完手術的當天夜裡,人就從昏迷中短暫清醒過一次。其後次數又變的越來越頻繁。不過那把匕首對楚雲河造成的傷害依舊很大,截至目前為止,手術傷都已經逐漸長合了,可楚雲河一天裡依舊有大半時間在昏昏欲睡。
溫德到了楚雲河的病房,不出意外的楚雲秀也在,除此之外還有馬家的二小姐,馬蘭芳。
溫德點頭跟她們打了個召喚,楚雲秀、馬蘭芳也起身回禮。
相比之下,楚雲秀的態度更恭敬些,馬蘭芳則是表現的有些羞澀。
甚至一見溫德的到來,馬蘭芳就有些坐不住了。等到溫德對楚雲河簡單檢查了遍,確認沒有問題後,她就馬上表示,“既然楚大哥無事,那我就不打攪他的休息了。”說罷,不等楚雲秀出聲挽留,便帶著丫鬟轉身離開。
看著她的身影,溫德有些若有所思。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溫德覺得這位姑娘似是對楚雲河有些情愫。可他看楚雲河年紀不小了,模樣接近三十歲,要說還沒成婚娶親,放在古代似乎又有些奇怪。
對這個溫德有點好奇,但既是別人的私事,也沒有強烈到一定要弄清楚的地步,就是念頭偶爾在心中飄過,然後就丟到一邊不再理會了。
這時也沒有追問,而是就楚雲河的情況跟楚雲秀交流了幾句。
楚雲河身邊有馬千良遣來的兩名丫鬟精心照料著,可楚雲秀依舊每天都要看看、陪陪她大哥方才覺得安心。
不過這會兒說起時,她的臉上是帶著笑的,“剛剛大哥還醒了好一會兒,說是自己已經感覺好多了。”
“那就好。”溫德順著她的話說道,可心底其實是有些納悶的。
以他所了解的“醫學知識”來判斷,楚雲河所受的傷,無論是腹部那一刀還是隨後的失血,都不應該會導致這麽長時間的嗜睡。甚至就傷口的愈合情況來看,楚雲河這會兒已經能夠做些輕微的運動了才對。
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暫時認為那把匕首除了能造成血液凝固現象外,還會對中刀者造成一定程度上的“精神衝擊”。
對此又無計可施,畢竟溫德手頭上的樣本過少,只有楚雲河這麽一個孤例,還不能拿人去做活體試驗……
好在情況是在逐漸好轉的,溫德就姑且把疑惑藏在了心底。
他與楚雲秀閑聊了會兒,很自然的就說起了剛剛陸放的事。
楚雲秀歎了口氣,說道:“先生為大哥看過的第二天,陸兄就一直守在門外,怎麽勸都不聽,非得親自給大哥請罪……”
溫德聳聳肩,“以他之前的作為,道歉很正常吧?”
“話雖如此,可我們也清楚陸兄心中並無惡……”楚雲秀話說了一半忽然住了口,有些小意的看了溫德一眼,試探的問道:“我看先生心中似乎也沒怪罪過陸放?”
“本來是對這種請人方式大開眼界的,不過後來嘛……”
後來溫德就得到了秀才功名,是以知道這個世界習武之人社會地位不低,
對於看不起“泥腿子”就不覺得奇怪了。 “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古代的統治階級眼中,一向是看不見底層勞動人民的身影的。
而溫德呢,拋開“梅前輩弟子”這個流言身份,也不過是個寄宿在民家,連自己身份也無的治外野民罷了。
看得起那是平易近人,看不起也是應有之義。
所以陸放之前的表現就算正常,其他人包括馬千良、馬千順乃至眼前的楚雲秀,未必不是這麽想的。
只不過陸放性子更直爽,或者說更不怎麽多動腦子,結果表現的更加明顯而已。
但這些也不必對楚雲秀詳細說明,一是個體跟代表群體間還是會有些細微差距的;二是那些跟溫德所想得到的關系不大;三來以馬千良為首的這些習武之人,截至目前也沒對溫德流露出“非分之想”跟歹意,因此溫德倒也不介意跟他們保持一定的關系。
再閑聊了一會兒,就到了武功上面。
溫德拿出陸放所給的冊子放到桌上,楚雲秀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起來。
翻看了沒有幾頁,她忍不住笑了,“陸兄挑選出這個,也是有心了。”
陸放教給溫德的功夫,正式名稱喚作《鷹爪擒拿手》。它名字雖然平平無奇,但卻也是門涉及到內力運轉、使用的實戰型“內門”武功。
算得上有些價值。
非門派弟子、有家學淵源的尋常寒門,想要習得這門武功還真不是件容易事兒。
作為道歉禮物已經足夠,更別說,陸放送這個還是相當貼心的結合了溫德實際情況,做出的決定。
——就算拋開內力的調用不談,鷹爪擒拿手在招式方面亦有許多精妙之處。
只是以往的尋常人苦於沒有內力無法發揮出它的威力而已,但溫德卻是不同。“一身神力”這個評價,在馬千良的有心推動下,如今已經在小范圍內有所流傳,陸放以他骨折的左臂當作證據,足以說明溫德在面對習武之人時,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那麽若是再習得了鷹爪擒拿手,就算沒有內力支持,靠著一身神力,想來也能夠將其威力發揮到八九成才是。
到那個時候,溫德未必不能跟小成階段的習武之人一較長短。
楚雲秀把這些原原本本的對溫德說了,應該是有為陸放解釋的意思。
溫德不為已甚,輕輕笑笑,“所以我們兩清了嘛。”
楚雲秀又問:“那麽您要不要學習?它對先生的安危是很有些幫助的。”
自打確認了匕首是神兵,而溫德又有能力從神兵下救人之後,馬千良等人就對溫德的安全問題掛上了心。
“行刺楚大哥的人,定會將溫兄視為心腹大患的!”
馬千良這樣說道,一邊讓府內對外繼續做出副愁雲慘淡的樣子,裝作楚雲河仍未好轉;一邊又遣人對溫德暗加保護。
溫德的行動也是因為如此遭到了限制,至今都沒能出了馬府到縣城裡看看。
而楚雲秀的表現也是不遑多讓,整日裡跟在溫德身邊的時間,比在楚雲河身邊還要多點。
再等到楚雲河一次轉醒,私下裡與馬千良、楚雲秀不知說了些什麽後。
楚雲秀的小心就表現的更加明顯了,甚至在習武方面,她比溫德都還要上心。
對於楚雲秀的提議,溫德想了想,“就是要幸苦你了。”
楚雲秀卻笑著答道:“能為先生做些事情,雲秀求之不得。”
認真說起來,自打在楚雲秀面前使用了花火能力,為楚雲河療傷之後。
溫德跟楚雲秀的關系就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她對溫德的態度既恭敬又順從,以花火能力【測謊】去判斷不似作偽;而一些必要的肢體接觸,楚雲秀雖然羞澀也不曾抗拒。
倒讓溫德在享受便利之余,偶爾也會覺得不妥,擔心會壞了楚雲秀的名聲。
就算這個世界講究個“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沒有“七歲不同席”的禮法。但以溫德目前跟楚雲秀的接觸,依舊是有些逾規的。溫德自己倒是不在乎,反正身為男性總不會吃虧,而且遲早都會離開。但留下的楚雲秀就會很有問題了,只怕要受到不少非議……
所以猶豫了兩天后,溫德還是就這事對楚雲秀提了。
楚雲秀的表現卻很不在意,“雲秀早有明言:若是能救下大哥,雲秀自當奉您為主。”頓了會兒又道:“就算沒有這事兒,我此生也是不會嫁人的。”似是話裡有話,但楚雲秀不肯多說,溫德也就不好追問。
而且更重要的是,對於楚雲秀最後所說的:“而且先生現在也很需要我,不是嗎?”
溫德無法辯駁。
因為在目前這個時段,楚雲秀對溫德來說確實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幾乎無法被取代。
——溫德所得到的那些武功,都是由楚雲秀看過、練過、掌握之後,方才轉教給溫德的。
正是多虧了有楚雲秀,溫德才能對當今武學、門派有了一定的了解;同樣也是多虧了有她, 溫德才能把三門武功的相關資訊,順利的登錄進【資料庫】當中!
得到溫德應允,楚雲秀把《鷹爪擒拿手》的冊子收了起來,又拿了另一本出來,對溫德道:“馬大哥拿來的《清風劍法》我已有些心得,先生可要看看?”
《清風劍法》是溫德救下楚雲河後,馬千良送來的三本報酬之一。同樣涉及到了內力的事情,溫德自己看不懂,就在前天時被楚雲秀拿去研習了。
這時有了結果,溫德自然不會錯過。
於是對房中丫鬟吩咐了聲,好好照看楚雲河。溫德與楚雲秀先後去了一旁的另一間屋子,內裡家具早已經被搬空,仆人也早被叮囑過不會靠近。
楚雲秀就在屋中站定,除下罩衣露出內裡的勁裝。這本來就是利於行動有些展露身材的,而楚雲秀如今所穿的,更是特別做過些改動——衣服左邊的袖子可以除下——讓她的整條手臂並少許肩膀徹底曝露在空中。
對此楚雲秀依舊不習慣而稍顯拘謹,但對溫德來說,卻是想要更全面與快捷收集資料必不可少的關鍵細節。
等到楚雲秀抽出劍拿在手中後,溫德走到她的身後,輕輕把手搭在了裸露出來的肩上。
楚雲秀身子頓時一僵,因為不習慣跟緊張而有些緊繃,倒讓溫德不禁歎了口氣,“其實你根本不必勉強的。”
楚雲秀回頭笑道:“不礙事的。比起這點小事,我更不願意見到先生因為我兄妹二人而受到牽連!”語氣相當的堅定,跟著不等溫德再說什麽,她就馬上有了動作,將清風劍法一一演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