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雲細細打量著眼前的許嵩,幹練異常,年齡三十歲左右,眉目之間流露出救世濟人的神韻,悲天憫人臉色讓人不由敬佩。
“我項雲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也不是無恥之徒,來人,悉數將兩百徐州士卒卸甲放去。”項雲神色自若蕩然說道。
兩百徐州士卒聞聽有活命的機會,哪裡還要什麽盔甲武器,一股腦的將頭盔衣甲紛紛解下,生怕項雲又大開殺戒。
“都散去吧!十日之內不得回下邳郡縣,有多遠走多遠!如若下次再遇見,就休怪我項雲心狠手辣了。”項雲突然板著臉孔凶神惡煞道。
兩百徐州士卒紛紛落荒而逃,有的人衣不遮體也毫不在意,只求早點離開這個地獄深淵。
“許先生,世態炎涼,這些人雖為你所救,可沒有一個人心存感激,我已經兌現承諾,請吧!”項雲冷言道。
許嵩搖了搖頭,自歎了一聲道:“亂世之中,又有幾人會憐惜他人性命,我本是以死之人,幸得神醫相救,並傳授了幾分醫術,可無奈戰火綿連,居無定所無所依靠,被逼充軍。恩師時常告誡在下,行醫者不問貧窮不問勢力,救人救己為醫德也,可惜這幾年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項雲內心一陣感動,真是一個品行俱佳的大夫,難道這就是古人的高風亮節。項雲也不理會其中緣由,由衷之言道:“先生氣節令在下佩服,如今我家兄弟還生死不明,隻得暫時委屈一下了。”說完又叩手謝了一禮。
傳令左右道:“你們十人,護送李將軍回厚丘,沿途保護好許家先生,不得有誤。”
十人應允得令,從戰場之中尋找到一個破舊的馬車,拉著李漢泌和許嵩向厚丘而去。
看著遠去的背影,項雲鼻尖微微發涼,眼角不知何時悄然滴下淚珠,從突降後漢之際,李漢泌就一直常伴他左右,兩人一起滾過刀山火海,勝入親兄弟,如今難免心中傷痛。再回望滿地狼藉,屍首和戰馬橫七豎八的躺在草地上,更加傷感倍增。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項雲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滿懷希望的霸王鐵騎就這樣死傷殆盡,都是自己的決策失誤,才量成這般慘狀,事與願違,項雲暴怒而起,憤恨道:“弟兄們你們一路走好,我項雲對天發誓,定為你們報仇雪恨,十年二十年之後,我定要讓霸王鐵騎的威名揚遍四海。”
項雲悲痛欲絕的重重的對著滿地屍首深深鞠躬,傷感之後,項雲一改往日和悅的神色,厲言道:“留四十個打掃戰場,將弟兄們都火化了,所有戰馬的馬蹄一律斬斷帶,連同骨灰一起帶回去交給陳霸王猛,不容有失。”
又有四十個解憂兵得令留守下來,陸續尋找霸王鐵騎兵團的屍首。
“其余人等換上徐州士卒的衣甲,隨我進攻下相。”項雲威嚴傳令道。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兩百五十名解憂兵打馬向下相而去,車雷也被捆綁在馬背上一並跟隨前進。
下相城門大開,城頭守衛松散,幾個守門士卒無精打采的檢查過往行商的馬車。
突然一陣馬蹄聲急促而來,嚇得城頭守衛忙關上城門,統統躲進城中。
如今戰事緊張,各縣的兵馬都抽調了大半去攻打東海郡,下相留守的兵力不足五百人,大都年事以老,不堪戰付。
項雲趾高氣揚的遁馬上前道:“速速打開城門,耽誤了行程軍法從事。”
一路之上,車雷熬不住疼痛,
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交代了,具體是誰走漏的消息他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是從東海郡縣內部傳出來的,可他的身份卻讓項雲大為欣喜,車胄的族弟,足以讓項雲攪亂下邳了。 項雲話腳剛落,車雷就被兩員解憂兵護送出列,看似護衛左右,實則是暗中死死控制住。車雷滿臉痛苦罵咧道:“還不快打開城門,不然有你們好看。”
城頭守衛看的確切,果真是前幾日路過的徐州兵馬校尉車雷,兩百騎兵也都俱穿徐州兵馬服飾,不容有假,哪裡還敢怠慢,忙指揮士卒打開城門,自己也孤身下樓準備去迎接車雷入城。
城門徐徐開起,下相城門衛分列兩邊恭請的迎接車雷入城。車雷冷漠的搖了搖頭,面無表情的跟誰著騎兵步入城內。
車雷懸空的右臂,衣袖隨著馬匹前後晃動,猙獰的面孔顯得格外痛苦,雖然項雲給他簡單的包扎止住了流血,可斷臂之苦讓他痛不欲生,可如今就是想要自刎而死他也難以辦到。並且經歷如此的折磨之後,他對生命反而看的重要了,只要能讓他活下來,他什麽都願意做。
“大人,你的手臂……!”守門將見禮之後,驚訝的問道。
車雷強咬住疼痛,自作輕松道:“不礙事,你即刻稟告縣令縣尉,讓他召集全城兵甲,隨我前往小河源全殲敵軍,此次賊兵浩大,有八百人之眾,幸得本校尉指揮得當,才將他們圍困起來,如今他們已經人困馬乏,只要我們在給他們當頭一棒,他們必死無疑。”
車雷為配合自己的豪言壯語,大聲狂笑了三聲。讓下相守門將士個個都信以為真,對他投來敬佩的目光。
守門將忙叩首道:“大人功績顯著,豪氣慨世,令小人佩服,請大人稍等片刻,小人這就去上報縣令。”
說完,守門將一路小跑向城中駛去。
兩百解憂兵也不卸甲下馬,只是原地待命靜靜的駐守在城中,項雲別過身來,對著車雷小聲道:“只要你乖乖辦事,等事成之後,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車雷如蒙大赦,一路之上他都揣測不安,生怕項雲一時性起將他亂刀砍死,如今項雲隨口一言,讓他內心終於緩過氣來。
不多時下相縣令並縣尉帶著上百士卒快步而來,縣令一臉恭維的道:“下相令周閆參見車校尉,聽聞大人有事差遣,特來候命。”
車雷騎在戰馬之上,左臂輕輕一擺,道:“周縣令不必多禮,本官奉命阻截賊寇,怎奈賊子太過眾多,我已經布下天羅地網,隻待縣令帶兵遣將前去,定能將賊子一網打盡。”
縣令周閆忙附和道:“大人英明, 下官這就派縣尉隨大人出城殺賊。”
車雷臉色突變,厲聲呵斥道:“我等身受皇恩,定當舍身報國,縣令大人怎這般怕死,真是愧對刺史大人厚愛。”
周閆不明不白,忙誠惶誠恐的叩首道:“大人多心了,下官並無退縮之意……。”
車雷那容他多做解釋,大聲道:“全城士卒一起出發,周縣令速速點兵吧!不然放跑了賊寇,定要到刺史大人面前告你通敵之罪。”
周閆隻好滿口答謝,俱言自己忠心愛國,一面指揮兵將,一面安排兵馬駐守城門。
車雷見他慢慢騰騰的,不厭其煩的道:“城中防衛隻由我還布防,縣令不必多此一舉,速速出城繳賊,不然耽誤了戰機為你是問。”
周閆那知道車雷葫蘆你買的什麽藥,可城防事大,他可不敢有半點馬虎,請示道:“大人,最近戰事緊張,還是多留人手駐守為好。”
車雷怒聲大罵道:“周縣令,你一直拖拖拉拉,不肯帶兵出城,是為何故?如今戰線早已打入東海郡縣城,下邳郡內哪裡有什麽賊兵,你退縮不前,是不是想要投身事敵。”說完揚起自己的獨臂,抓起周邊解憂兵的水袋就向周閆頭上砸去。
周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自己的一番好意完全被車雷誤解,可車雷是車胄的族弟,又有幾人敢逾越遷怒於他,隻好忍氣吞聲,苦苦辯解自己絕無二心。
“如此也罷,我自領五十騎兵守城,你隨我的副將出城殺賊,如在做推遲,定不輕饒。”車雷惡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