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寫了特敕張氏兄弟的聖旨,武則天急命內侍中官帶人去搶回張氏兄弟。
趙逍遙也跟著去了,張柬之、宋璟等朝臣接到女皇的特敕聖旨,對武則天縱容張氏兄弟的舉動大惑不解,但又不得不遵旨,畢竟他們還不敢公開忤逆武則天。
趙逍遙提議張柬之、宋璟、姚崇等人一起去張相府密議,正合張柬之的意圖。
在密室裡,宋璟捶足頓胸,仰天長歎:“恨不能砍掉張氏兄弟的頭顱,留此遺憾!”
趙逍遙上前安慰宋璟道:“殺張氏兄弟,肯定有機會的,只是時機未到。”
宋璟問道:“狄大人,此話怎講?”
趙逍遙說:“張氏兄弟此次死裡逃生,為防不測,他們肯定會加緊結交黨羽,暗中準備應變,就會引火燒身!我們做好應對準備,一定能誅殺二賊!”
張柬之點點頭,道:“誅殺張氏兄弟,我們只有強行誅殺之。”
此時,朝臣已經完全不能容忍張氏兄弟對武皇所造成的影響,更擔心張氏兄弟的行為會遺禍宮廷、危及太子繼位。
姚崇道:“張氏兄弟必須要誅殺,只要張氏兄弟在武皇身邊一天,太子就會有一天的威脅!”
宋璟道:“武皇肯定不會批準我們的。”
張柬之道:“所以當務之急,我們就要宰除張氏兄弟,迫使武皇還政於太子。”
“啊?逼迫武皇還政?”鸞台侍郎崔玄暐大吃一驚。
張柬之這個大膽的提議,還是讓在場的大臣們驚訝不已,這等同於謀反,武周因複唐被殺的大臣數不勝數。鸞台侍郎崔玄暐和司刑少卿袁恕己等人表示這種事不能輕易去做,不僅不能做,而且談都不能談。
張柬之問趙逍遙,道:“皇上現在最信任的,就是狄大人,你怎麽看這事?”
趙逍遙知道,張柬之是在試探自己的態度,他想了想,道:“除非皇上病重,否則這事斷難成。現在禁軍一大半是掌握在武氏子弟手裡。”
張柬之說:“我已經聯系了左羽林將軍敬暉、右羽林將軍桓彥范,他們都同意匡扶李唐。”
趙逍遙點點頭,說:“但是我聽說左羽林將軍敬暉、右羽林將軍桓彥范只是負責外城禁軍。”
張柬之說:“還有一人可為我們所用,他可為內應。”
趙逍遙問道:“誰?”
張柬之道:“臨淄王李隆基,他掌管的虎豹營,是禁軍中的精銳,有他相助,此事必然能成。”
“臨淄王李隆基?他主動來找的張相?”趙逍遙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心想他果然攪進這個局裡了。
“是的,他有意助我們一臂之力。”張柬之跟趙逍遙介紹起這個李隆基。
“張相,此事不可輕舉妄動,待我回宮先探探皇上的口風。以她的睿智,你們在朝堂上如此不給她面子,她一定有很多想法。”趙逍遙說,他心裡想,自己去看看武則天的反應後,必須盡快去會會這個攪局者李隆基了!
一輪冷月當空,滿載大唐的千古情殤,灑落在洛陽巍峨的皇宮。
武則天那天救回了張氏兄弟,就跟著他們去了集仙殿,這裡也叫迎仙宮。武則天不僅在顯示其政績時毫不掩飾,而且在廣選內侍上也同樣不掩人耳目。
此時,武則天雖年已古稀,但精於保養之道,修飾打扮極為巧妙,外人不覺其衰老,繼寵幸薛懷義、沈南謬之後,又召幸了張易之、張宗昌兄弟。如此,尚嫌不足,又廣選美少年,
人內供奉,創設控鶴監、丞、主簿等官,另擇學士才人,作為陪選。武則天除視朝聽政外,就是與這班供奉官在迎仙宮飲酒、博局戲為樂。 武則天已經明顯感覺到朝臣對她的不滿,一種來日不多的悲涼感油然而生,她決定最後一次來到這集仙殿。望著一群花花綠綠的少年,她心裡感慨萬千,愛好美男,是她想保持自己的一點女人本性罷了。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常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武則天想起了自己的七言絕句《如意娘》,是啊,年輕時,她的內心洋溢著情意纏綿,柔情若水的衷腸啊。
不過,那天,武則天很快就有了一種滑稽的感覺,什麽女人本性啊?她還會有什麽女人本性啊,從進宮那天起,她便不再是女人,一生都在政治漩渦中掙扎,見到的聽到的,都是死亡、背叛和殺戮,唐太宗李世民,世人稱頌的明君,但玄武門之變,就開啟了大唐權鬥的血雨腥風:逼父讓位自立為帝是為不孝,殺兄誅弟以奪嫡位是為不仁,奪子之妻立為後妃是為不倫,哪有什麽人倫和親情,她學著太宗一步步向前走,廢黜天子,把大唐天下改變國號為武周帝國,成為空前絕後的一代女皇。她在公元690年極位為皇帝, 距離她第一次進宮當才人已經52年,距離她從感業寺二度回宮也已經有38年。為登上帝位,鏟除了所有反對的聲音。最後走到了盡頭,即位登基做了女皇帝,在萬人之上做了皇帝,難她得到了什麽?
武則天想起的這個問題,十年前他曾經問過狄仁傑。
狄仁傑的回答是:“陛下,您得到了天下!”
“天下?”武則天感覺有點可笑,唯有吞噬親情和人性的代價,才能在這個充滿血腥的皇權鬥爭中生存,為了皇權,她喪失了骨肉親情,沒有了兒女情長。她對狄仁傑說:“我得到的是敵人,我的兒子成了我的敵人,我的兄弟姐妹成了我的敵人,我過去的朋友成了我的敵人,我不得不把他們從我的視線中一一清除出去,最後,我一無所有。朋友、愛人、孩子,以及最初的善良。都灰飛煙滅。”
武則天想起這些來,心裡隱隱作痛,當她年老的時候,她隻想要一份安寧,讓擁李(李顯/李旦)及擁武(武承嗣/武三思)的雙方平衡,但爭奪太子位不成的武承嗣在憂憤之下於公元698年病死後,這種武則天精心設計的平衡又被打破,擁李的大臣又步步緊逼,現在她只剩下這控鶴府,這些美少年們,但是張柬之等朝臣還要毀滅掉,她已經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既然朝臣們找死,朕就成全他們!”一陣陰冷的風吹來,年老的武則天也感覺自己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誰讓她難過一陣子,她就會讓誰難過一輩子,這是她一貫的原則,更何況她覺得自己也已經沒有退路,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