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寒而栗,兵卒看了眼前方孤零零的艨艟,不急不緩,正是吳名乘坐的那一艘。
失聲說道:“那是包裹艨艟的牛皮,敵軍鑿船填河不是為了逃,是做了暗石。”
之前那人松了口氣,說道:“那還等什麽,調整方向,衝過去,想靠這點伎倆阻攔我軍,癡心妄想!”
兵卒點了點頭,只能這樣辦了,雖然這一來會損壞船底,但作為先鋒,放走敵軍的罪過更大。
突然,一個兵卒慌忙從船艙衝了出來,猛然拜倒,說道:“大…大…大事不好了,戰艦吃水(進水)了!”
那頭領臉色大變,一把揪住那人的脖子,怒道:“你再說一遍!”
“船…船艙吃水…了!”
“砰!”
頭領一把將他甩了出去,森冷的說道:“我軍艨艟雖無鐵甲,但實木堅固,又有牛皮保護,這點撞擊豈能吃水?”
邁步就走,朝著船艙走去,心底有一絲期待,期待他只是看走了眼……
但現實總是殘酷的,因為這一切都是甘寧的兵馬造成的,劉基知道己方戰船不夠,如果突進,肯定能衝過擱淺的地點,所以他派遣了一千余人埋伏在此地,就是等敵軍猝不及防,查詢擱淺原因的時候從底部鑿船戰船。
而這樣做的凶險很大,因為戰船吃水,會帶起漩渦,如果避讓不及,只有死這一條路了。
但還好這些人都是死忠,甘願為甘寧付出性命。
越來越多的船沉入了河水中,華強立在樓船上看到了這一幕,心頭沒來由的一沉,總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感擠壓在胸口,難以喘息。
“不行,下令全軍掉頭,不要追了!”
但他的話音才落下去,後方傳來一陣喧嘩,猛然回頭望去,臉色瞬間煞白一片。
一團團火球照亮了身後的水面,那速度快的宛如箭矢,最突兀的是每一個火球的頭部都插著成百上千的長槍,不知道做什麽用的,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明白了……
華強吼道:“避開,下令全軍避開!!”
話是這樣說,但已經來不及了,大火包裹的戰船衝殺出來,原來這些戰船是早早埋伏在來路的那一批,也正是之前布置計劃時從黑夜中悄然離去的那些,其中甘寧的樓船也在裡面。
“砰”一聲,第一個火球撞在一艘樓船上,但相比較巨大的樓船,這個火球就顯得很小了。
但很詭異,就像是被牛皮糖黏住了一樣,火球竟然沒有按照慣性回彈,而是硬生生粘在了上面。
這就是劉基的奇思妙想,用長橋為勾,借助戰艦的衝勢拉住敵軍的樓船,使得其避無可避,甩也甩不開。
“砰砰砰!”
越來越多的火球撞在上面,樓船比艨艟珍貴,大多都放在最後,如今被劉基和丁奉包抄,等於是剝光了暴露在空氣中,還不是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華強臉色陰沉,僅僅第一輪接觸,就損失了7艘樓船,如果放任不顧,肯定會有更多的損傷。
直到這一刻,華強還沒有意識到危險,只是為戰船的損失感到可惜。
微風逐漸迅猛,早就悄無聲息的改變了風向,上百艘艨艟撞擊,那些樓船竟然開始緩緩移動,朝著本軍更加密集的地方駛去。
岸邊,劉基負手而立,一副氣定神閑,看到樓船開始動了,終於露出了笑容。
“點燃兩岸的枯草,來一場火燒青蛙!”
“諾!”
將士們興奮的吼了一聲,
最後時刻終於到來了,困獸猶鬥這個詞根本不能用在這裡,因為九龍山算得上是獸,可他們與誰鬥?與無情的火鬥?他們有這個能力嗎。 漸漸地,華強臉上布滿了恐懼,到現在他還沒有意識到路斷了他就是蠢貨了。
艨艟的衝擊速度和力量本來就大,推著樓船前行,直直撞入了本軍船隊。
如果只是這樣還好,但冰涼的春風在提醒他,風勢已經變了。
當然,若是逆風,還能舍棄一些戰船將著火的樓船推開,但現在順風,不可能做到了。
劉基大手一揮,說道:“點火箭,送他們一程!”
“諾!”
將士們齊聲高呼,將為數不多的箭矢點燃,借助順風的角度,送上了戰船。
黑暗中,甘寧靠在礁石上,身邊是五個濕漉漉的弟兄,恭敬的站在一邊。
“頭人快看,起火了。”
甘寧掃了一眼,微不可查的閉了下雙目,一滴晶瑩垂落。
“老黃,黃泉路上走慢點,他們來給你贖罪了!”
……
大火燃燒了一夜,直到天亮也還沒有熄滅。
但男方的兒郎大多都會水,他們也不傻,任由火燒,所以絕大多數人還是跳進了水中。
不過遺憾的是這些跳入湖水的人,等待他們的確實更加直接的屠刀,往往一個人剛剛遊到了岸邊,卻被草叢中暮然鑽出來的戰刀砍了頭顱,死的莫名其妙。
這一役滅殺敵軍人馬足足七萬,俘虜三萬余人,另有逃走、失蹤的人員數之不盡。
原本甘寧是不要俘虜的,但將士們殺的都快沒有力氣了,只能作罷。
但還好剩下的大多是逆來順受的窮苦百姓,一個個面如死灰,倒是忘卻了反抗。
甘寧坐在主位上,身上的傷已經包扎好了,但臉色還是很蒼白,失血過多的表現。
一位不知名的將軍說道:“頭人,弟兄們這次犧牲了兩萬人,受傷僅有三千余人,多數為重傷,戰船幾乎全數損失,僅有四五艘艨艟僥幸,兵刃輜重也損失頗大。”
甘寧嗯了一聲,另一人走出來說道:“頭人,昨夜俘虜的敵軍人馬三萬如何處置?我軍輜重不足以養活他們,加之戰船損毀,難以退回巢湖,若是放了他們,肯定會通風報信,讓九龍山的余孽來追擊。”
甘寧眉頭一皺,這個問題很難辦啊。
“殺了吧,留著也是禍害。”
吳名心頭一凜,抬眼看去,見這些將軍個個臉色陰沉,有鬱氣在眼中流轉,顯然是對這些俘虜有很深的怨氣。
知道再不說話不行了,如今自己要跟隨朝廷的腳步走,如果擅自殺了俘虜,傳出去就是懸在背心的一把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