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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界第一人》第二百零六章 被人惦記了又惦記的少宗主
仙界。

 望月涯一派仙山潤澤祥瑞氣象,險峻陡峭,崖上靈夢瀑飛流直下。

 周遭充裕靈氣匯集,化為五彩淡淡雲霧繚繞,等閑修仙者根本抵禦不住那靈氣侵蝕,近前都難,心性良韌修為精深者可以瀑為練,攀緣而上。

 季雍放出一道流星飛雨,是引人前來修習幻術的信號,不過通天仙宗內能上望月涯的神仙,恐怕也就是他認識的那幾位。

 他估量也沒有什麽人能上得來,手捏符印做個圓形氣旋,隨手掬了地上潔白如霜的月光灌入,做成一輪惟妙惟肖的小小明月,手一松,飛升到妹妹頭頂,淡淡清輝映著韶華盛顏,可堪入畫。

 兄妹兩人月下對弈消磨時間,等候良久,不知不覺季雍棋力略處下風,偏一時半刻又無人能破了靈障而來,他頗有點不甘身為兄長尊嚴受挫,落子越來越慢。

 這時一位紫袍仙人輕飄飄上了崖頂,雖然衣裳頭髮被瀑布飛珠濺玉弄得頗為潮濕,顯得有些狼狽,但把季雍從殘局中解救出來,難免看著他有幾分慈悲和寬容。

 “東海水君別來無恙。”季雍問道。

 “這瀑布著實難爬的很。”雖然衣衫盡濕,玄融倒是很坦然。

 “你施個幻術來給我看一看。”

 仙界第一紈絝有些茫然,一時想不出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幻術。

 季雍身畔的少女不知是誰,容顏很是平常,玄融看了看她頭頂懸浮的寒月燈,計上心來,忙依樣畫葫蘆也做了一輪寒月燈。

 季雍看了,點頭嗯了一聲。

 長袖一揚,一道白練銀橋就幻化出來,直抵月宮。他攜著妹妹的手上橋漫步而行。

 玄融緊隨其後,那橋隨走隨滅,行不過裡許。

 就到了月宮廣寒殿,遠遠看見一株巨大的桂樹,宮殿前面一群身姿婀娜的白衣仙子載歌載舞,又有拿著奇形怪狀樂器的樂倌。

 那首曲調蕩氣回腸,玄融聽得入神,不覺閉目靜賞。

 一曲終了,聞得耳邊呼呼風響,再睜開眼時已經又站在望月涯上。

 他有些迷惑,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發問道:“這些是在天庭的那個角落,嫦娥姐姐那裡我常去,可是這個地方我竟然是沒見過。”

 季雍面色平靜,答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眼睛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的,沒看見的也不一定是假的。”

 玄融真不明白他打的是什麽機房,裝作似有所悟,抖抖衣襟上的水澤,換個話題說道:“曲子著實好聽,不知道是誰做的。”

 是個棒槌,季雍也不說穿,含笑說道:“作曲的人是少宗主胡不歸。”

 提到胡不歸的時候,軒轅小沉怔了怔,轉身悄悄走了開去。

 她知道哥哥是在暗示玄融自己的身份,也知道這麽長久不見,有些不夠大方。

 眼前花徑幽深,其香脈脈,略走幾步,花木間就現出意園的房屋輪廓來。

 隨意二園命名甚是不當一回事,園內的布置卻極盡巧思,一花一世界,一芥一須彌,以小觀微,空靈縹緲,似幻還真。

 季雍慣常拿件日常家什幻做仆役,故而可能牆角移栽山茶的花匠大約是個噴壺,在庭院灑掃落葉的粗使丫鬟真身是把拂塵,晨起為他更衣的美婢或是一方羅帕。

 唯獨廚下的小童有些特別,這是墨恆手製,其工藝之繁瑣複雜,所需法術之駁雜精深,八荒六界也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是墨恆精心以精銅機簧打造一個童形人偶,以花木靈魄為心,成偶後略具靈智,被他送給了胡不歸,還沒擺熱就到了軒轅小沉手裡。

 墨恆一向代管青丘商務,再有一個愛好就是閑時下廚,只是他這個閑時太少,偶然興動做了這個墨童出來為他洗切烹煮,成菜倒是有他的三四分功力。

 此刻軒轅小沉輕敲那墨童腦門三下,囑咐道:“做些宵夜。”

 那小墨童極是靈便的領命準備去了。

 軒轅小沉自顧自,回了她在意園向來所居的雨霖閣,見衾枕都是新近換過的,衣架上掛了華蠶絲織就的絳紫色新裝,瞧著和玄融身上衣服的顏色一模一樣,有些心煩,就扯了下來丟進衣櫥。

 少傾宵夜送來,是一碗藕絲甜羹,味道甜而不膩,軒轅小沉吃得心滿意足,散了頭髮,拿了一本青丘買回的小說來看,半晌都沒看近一個字,只在心裡惦記胡不歸何時回來。

 她本是心思細膩之人,怎會看不出季雍和胡不歸對她悉心呵護時,眉間偶有掩藏不住的憂色,時不時的頭暈目眩,也提醒她察覺自己魂體必然受損。

 只是她再怎麽回憶,仍是想不起自己為何魂魄有損。

 將生平所知術法都在心中過了一遍,輾轉反側,終是想起一樣東西可以解惑。

 放在西王母的碧海青天中吃灰的輪回鏡,雖說是早就失了功效,但以軒轅幻境裡東西來修補,未必就是不能用。

 恰好最近可以趁著西王母過壽的時候混進去,正好可以用上一用那輪回鏡。

 她思慮再三,手指慢慢撫摸著胸前胡不歸送的元神墜,不知不覺就意志一松,就甜甜睡去。

 這一睡,好夢悠長,不知不覺神遊到了一處華燈長街,魚龍飛舞。

 這場景就是她第一次撞見胡不歸的時候。

 猜出許多燈謎,拿著彩頭銀錢換了街邊人們排著長龍購買的餡餅,她還記得那餅的名字很難記,連蒸詐草獐皮索餅。

 一口氣幾乎讀不下來,滋味倒是極好,只知道是獐子肉做的。

 身在夢中,思緒空茫恍惚,她隻知眼前一切喜樂熟悉,恍如親見。

 總覺得在哪裡能尋到幼年的胡不歸,卻是找遍了整條街,終於想起是跟著廚娘去了寧王府後廚,找一個壇子就是他當時的化身。

 好不容易尋對了路徑,夢中畫面忽然陷入重重迷霧,再看時,就是一所擺飾奇怪,昏暗無比的屋子,現在的胡不歸摟著身畔一位姑娘,兩人倚牆而坐。

 那姑娘不時仰頭看著胡不歸,伸手在他掌心劃著寫字,滿臉都是仰慕和信賴。

 軒轅小沉沒見過凡間的衣物,隻覺得胡不歸的緊身T恤和破洞牛仔褲是寢衣,而他摟著的那位姑娘更是衣不蔽體,緊緊偎依在胡不歸身邊,不時伸出纖手在他掌心劃字,顯得兩人極是親密無間。

 這一幕她分外臉紅,一時間臉頰滾燙無比。

 嘴唇輕啐了一下。

 軒轅小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胡不歸與那女子,心中甚是好奇,眼睛在似看不看之間遊離。

 莫非,這兩個人是做了什麽事情?

 思緒間。

 她突然眉頭一皺,似有什麽發現,胡不歸與那女子並沒有像她臆想的那樣不堪。

 兩人好像在傾聽著什麽。

 尤其是那女子,則耳傾聽動作很是明顯,倒是胡不歸一副玩世不恭,滿不在乎的樣子。

 這到讓軒轅小沉提起了興趣,眼眸不再閃躲,一副好奇的樣子,看著昏暗房間裡的兩人。

 “姑娘,姑娘,你可是做了噩夢?怎麽倚在床邊就睡著了?”說話的是白夫人,她現在算是季雍府上的丫鬟,見軒轅小沉房門開著,睡得極不安穩,趕緊推她起來。

 軒轅小沉醒了過來,默然無語。

 白夫人覺得她不開心,就試著問道:“少爺的那位客人已經走了,姑娘不出去玩玩嘛?”

 軒轅小沉搖搖頭,自從那些別有用心的仙子們有意無意把她和玄融扯在一起,她擔心胡不歸誤會要避嫌疑,一直不肯公允的看待玄融。

 而剛才夢中的情景,又讓她覺得,胡不歸身上所藏的秘密,才是更加不為人知的。

 然而接下來白夫人一句話讓她無語:“姑娘最近想新鮮菜色嘛,我聽著他們說要在水上吃飯呢,你不出去問問是什麽嘛?”

 我是有多好吃,才能落得這個名聲,本來悶悶不樂的軒轅小沉被她逗笑。

 拿起薄荷水漱了口,腰間傳音螺閃出紫色異芒,她捧至耳邊就聽見哥哥說:“沉兒,晚些睡,等下我帶些吃食回來給你。”

 軒轅小沉本待說不用,轉念一想,又說道:“帶我一起去吧。”

 以巨大無比的硨磲殼做船,和妹子一起蕩舟留仙湖。

 硨磲上玄融已經備好的幾味菜肴還冒著熱氣,桃花鱖魚、桃花肉、桃花糕、桃花粥,粉嫩嫩水靈靈一看就是送給女孩子吃的。

 季雍原封不動,軒轅小沉正要舉筷,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哥哥,你也吃。”

 季雍淡淡笑著夾了幾筷,說道:“我看著你應該喜歡吃。”

 這玄融,居然把妹妹喜歡什麽口味卻記得一清二楚,特意給送來。

 軒轅小沉卻只是來散心的,她摸了摸胡不歸送的玉墜,不知道要怎樣和哥哥說起此事。

 “哥哥,你有沒有喜歡的仙子?”

 “是你有喜歡的神君了吧?”

 軒轅小沉扁下嘴,鬱悶的看著她哥哥,跟這種一眼看破別人心事的,在一起真是沒法玩。

 那小模樣很可愛,季雍伸手掐了掐妹妹的臉,微笑道:“想告訴我的時候就告訴我。”

 湖上隱隱約約傳來空靈縹緲的女子吟唱,

 又有簫聲相和,哀婉悠揚。

 兄妹一起靜靜聆聽,那曲樂蕩氣回腸,好似有人把心碎往事,在耳邊不停對你低訴。

 軒轅小沉為曲調所感而鼻酸,想起剛才夢中所見的場景,眨眨眼壓下星眸中淚意。

 硨磲小舟隨波逐流,漸漸漂至樂聲源頭。

 季雍伸出手,把妹妹鬢邊的蘭花取下。

 站在礁石上吹簫的正是東海水君玄融,歌聲是一位坐在他身畔不遠處的蚌精。

 那蚌精並不畏生,見小舟靠近才嫣然一笑,款款向軒轅小沉福了一福,合攏雙殼滑入水中。

 玄融收了簫,說道:“雅客來訪,有失遠迎,還望兩位恕罪。”

 季雍笑道:“如蒙水君不棄上船一起飲杯花露可好?”

 玄融留神看了軒轅小沉一眼,少女僅以銀絲帶系住烏發,著一套杏黃細尋常棉布衫裙,半點首飾也無,仍舊是肌膚如玉,容光懾人,落落大方的回視他,眸色清不染塵,笑意清淺。

 看不出來她是否故意避而不見,也看不出來她惱他美人譜一事做的唐突。

 這才答道:“不勝榮幸。”

 季雍熟諳音律,知他剛才所奏的曲子裡情意纏綿,心中暗歎,所以才拿掉了妹妹發間的蘭花。

 說起來,同舟三位都是富有天下,唯獨沒有快樂的神仙。

 桌上殘羹已撤,水晶盞裡倒了玫瑰露,紅嫣嫣的十分漂亮。

 玄融拿起他面前那盞淺飲一口。

 季雍問道:“水君這些時日在通天仙宗住的可還習慣?”

 玄融笑答:“要問六界裡安逸舒適之處,此間當屬第一,哪有住不慣的道理。”

 心中默補一句: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南荒焦土,也甘之如飴。

 他這樣想著,目光就落在了軒轅小沉臉上,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之意。

 軒轅小沉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站起身來說道:“我有些困,就先走了。”

 臨行不忘扯回哥哥手裡那朵蘭花,纖足不著痕跡的踩了季雍一腳。

 季雍面不改色的又喝了一杯花露。

 玄融一直看著軒轅小沉祭出符紙鶴不見了蹤影, 才回轉目光。

 忽然覺得自己當著人家哥哥這樣有些造次,忙又飲了一口玫瑰露,不好意思直視季雍。

 季雍再次暗歎,這是個情深不可自拔的,只可惜眼前這位臉皮不厚,跟胡不歸一比,恐怕是沒什麽勝出的希望。

 玄融見季雍久不出聲,就硬找了一個話題,問道:“今年西王母的壽宴好像和以往的不同?”

 季雍順口答道:“是啊,聽說可以去碧海青天瞧上一瞧,到時候一定要去湊湊熱鬧。”

 “多日不見少宗主,他也是要去嗎?”玄融問道。

 “這個倒是不知,送他的名帖還是我收著,只是不知道他最近去了哪裡。”

 而被所有人惦記,一而再再而三成為整個話題漩渦中心的胡不歸,正不耐煩閉上眼睛假寐,忽然覺得鼻子一陣陣發酸,忍不住阿嚏一聲,打了個巨響的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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