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娘此時著一身鏤金絲牡丹花紋薄羅裙,曼妙瑩白的肌膚隱隱若現,高挽著宮髻,斜插三支碧玉龍簪子,黛眉描媚色,素口著櫻桃,打扮得十分妖豔風流。
饒是如此,鶯娘還嫌不夠招搖。
纖細的腰肢扭折出波浪弧度,婀娜多姿的走在畫橋上,手搖著柄湘妃金扇半遮嬌容,露出一雙春意漣漣的美眸,不斷向著路旁的俊俏公子眉目送情,賣弄風騷。就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從司院裡來的似的。
把那些子弟一個個撩弄得眼裡癡迷,手腳酥麻,東倒西歪,個個皆像酩酊大醉般。
“姑娘,你莫不是用了媚術?”素素望著那些人奇怪的問。
素素此刻的打扮得雖不及鶯娘放浪,卻也受了她的影響,本朝少女流行的發式,頭戴簪花,著一身落花流水縐紗裙,舉手投足間都不似良家婦女的作風,就連對人不滿時的嗔態也學得了鶯娘的一二分,隻是終少了鶯娘那入骨的媚態。
鶯娘笑容浪蕩,“瞎說什麽,什麽媚術,奴家這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回眸一笑百媚生,無需憑借任何外在因素……”
“真的沒有?”素素撇了撇嘴角,表示不相信。
鶯娘佯嗔了她一眼,“當然沒有。”
就算是有,她鶯娘豈會承認……
兩人行至曲江湖畔,果是燈火輝煌,香塵滾滾,錦繡迷目,到處都是二八的佳人,富貴的公子。
鶯娘美目四下顧盼,沒把心心念念的那人的影子盼來,倒是惹來了不少浪蕩公子哥兒前來挑情引逗,鶯娘十分不耐煩。
她當下可沒那心情和他們調笑,隻好將他們一一糊弄過去了。
“姑娘,你可是在找什麽人?”
素素陪著她無目的閑逛著,腿都快走折了,才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鶯娘神色已有些煩躁,“我哪有在找什麽……”
人還沒說出口,便見前方男女混雜處,斑駁燈影中,一男子長身玉立,衣袂翩躚。
雖然隻落了一個背影,卻將那玉骨神姿描繪得淋漓盡致,豐神灑落一覽無遺。
鶯娘一眼便認了出來,那人不是沈懷鈺還有誰?
萬事果然還是逃不出一個巧字。
鶯娘心中竊喜,將湘妃金扇猛地塞到素素手中,自己卻抬起玉手理了理雲鬢,整了整羅衫後,對著一臉迷茫的素素道:
“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等奴家了,奴家還有要緊的事去辦。”
“哎,姑娘!姑娘……”
素素氣得直跺腳,有什麽要緊事?明明就是風流快活去了,又把她一人扔下了……
身子不經意間相撞,耳旁一陣軟膩地嬌呼,引來男子的失措。
“對不起……”
佳人身子被撞得傾斜,隨即柳腰折轉,勾勒出一抹婉轉婀娜的身姿,薄羅衣裙在夜色中微微搖曳,散發著蠱惑人心的異香……
不出意外地,鶯娘倒在了救美英雄的懷中,一雙眸中波光蕩漾,嬌韻欲流,嘴角劃開一抹羞澀,微微側轉頭。
“沈……”
等等,她的沈公子怎麽換了副面孔?!
鶯娘笑容凝滯,繡帕兒忽地著地。
像被人施了定身咒般,鶯娘直直的躺在陌生男子的懷中,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那張臉孔,似要找到為何她的沈公子突然換了張臉的原因。
直到那人開口問話,“姑娘可曾受傷?”
鶯娘不過一時失態,見那男子目若朗星,鼻如懸膽,倒是一個相貌堂堂的富貴公子哥,
便恢復了妖嬈態,嫣然一笑,櫻唇微綻,掐起柔媚的嗓音來: “奴家沒事,若不是公子出手相助,隻怕奴家真要當眾出醜了,謝謝公子。”
“姑娘無需多謝,舉手之勞而已。”那男子摟著她纖細的腰肢,眸中火熱,笑著說道。
兩人維持著摟抱的姿勢,四目相對,眼波流轉,彼此遞情。
“鶯姑娘也在這?”
一清潤的聲音響起。
鶯娘笑容一僵,急忙從陌生男子的懷中掙脫出來,頃刻間浮起一抹嬌羞的神色,望向沈懷鈺。
“沈公子,沒想到在這裡碰見你,好巧啊……”
“是啊,鶯姑娘可是與友人一同前來遊玩?”沈懷鈺視線掃向一旁的男子,見他臉上神色略含不滿,於是問。
像被丈夫捉奸在床似的,鶯娘急忙解釋:“奴家是一人來的,隻不過方才人群擁擠,不小心撞了這位公子,險些摔倒,又被這位公子扶住,才避免了出醜。”
“原是如此,鶯姑娘可曾受傷?”沈懷鈺關心的問道。
鶯娘心中暗喜,眸子卻含著羞澀,微垂下眼瞼,嬌滴滴道:“奴家無礙,多謝沈公子掛懷,不知沈公子也是獨自一人前來遊玩?亦或是佳人為伴?”明知沈懷鈺身邊空無一人,鶯娘仍故意問。
“自是獨自一人。”沈懷鈺凝著鶯娘的眼睛,溫柔說道。
“如此,沈公子不覺得孤單麽?”
“那鶯姑娘呢?你可否覺得孤單?”沈懷鈺微挑了劍眉,笑容曖昧,反問道。
“現在卻是不覺得了。”鶯娘睃著雙眸偷覷著他,又故作害羞的低下頭來。
兩人悠閑地一問一答,徹底無視了身旁站著的風度翩翩的大活人。
鶯娘更是把剛才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丁點情意瞬間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公子,奴婢可算找到你了,老爺他們在亭子裡正等著您過去呢。”
一梳著丫鬟髻的侍兒不知從哪突然冒了出來,打破了這升溫的曖昧氛圍。
鶯娘眉間頃刻凝了一股怨氣,美眸不滿地看向那壞人好事的姑娘。
那被曬在一邊的翩翩公子尷尬的咳嗽了下,對著那侍兒道:“知道了。”又轉身向鶯娘禮貌的作了一揖, 眼神有些不舍,“姑娘,在下還有事便先走了,希望有緣能夠再見。”
“公子慢走。”鶯娘急忙道,臉上卻笑容不減半分,好似巴不得他快走似的。
那翩翩公子心中失落,以為鶯娘至少會挽留一下他,鬱悶地睇了沈懷鈺一眼,不情不願的隨著那侍兒一同而去。
只剩他倆了,鶯娘欣喜。
沈懷鈺嘴角含著從容的微笑目送著那人離去,隨後伸出修長的一隻手。
“你的繡帕兒。”
沈懷鈺一身紫色窄袖蟒袍,領口鑲繡著雲紋滾邊,束發籠冠,俊雅非凡,嘴角彎出微笑的弧度,那雙望著鶯娘的眸中折射出月華的溫潤光澤,又有著清溪一般的溫存柔意。
不知為何,鶯娘竟然覺得臉有些發燙,猶豫地伸出一隻嫩蔥纖手從他手中接過繡帕兒,指尖相碰,激起彼此的內心波動。
沈懷鈺握住了她的纖纖玉指,曖昧的撫摩了下,眸光沉沉如同這燈火闌珊的夜色,鍍上了抹引誘人走向深淵,沉淪其中的動人心魄。
鶯娘面頰暈紅,挑眉抬眸間無法抑製地透露出來那股蕩媚之態,卻仍忸怩作戲,羞答答的縮回了手,絞著繡帕兒,小心翼翼道:
“有勞沈公子了,不知沈公子現在可要去別的地方?還是打算隨處閑走一下?”
“如此良辰美景,又有佳人當前,我又如何忍心去往別處,若是鶯姑娘不見棄,我倒知道前方有座燕子樓,視野既廣,又甚是清靜,正好可以觀覽京都夜景,不知鶯姑娘可願陪我一同前去走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