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子笑了笑，“想必謠言的始作俑者沒人能說得清是誰吧。”

　　“沒錯。”當年他們從地下城回來之後曾秘密地去找當日在討論鎖妖井的那些師兄弟過，可卻是失望而歸。

　　“難不成蜀山中真的有人心存異心?可是他把弟子引過去是為什麽呢?”

　　東陽子深深歎了口氣，“所以啊，自從那次大戰之後，蜀山便不再是一目了然了，有太多太多的疑點，不過至少我們知道內奸的目標是誰。”

　　“那墨風是怎麽回事?”蜀山招收弟子都是經過嚴格審查，知根知底的，從未有過意外。

　　“他是魔界大將軍鷹跡的獨子，鷹跡是你義父的弟子，當年決戰中，墨風失蹤了，生無見死無屍，也不見他化作的妖，一度以為是灰飛煙滅了，半年前我意外的發現他竟然在新弟子的選舉隊伍中，他以一種奇怪的幻術隱藏自己的魔族身份，這種幻術不是魔族的，隱藏的非常巧妙，差點連我都瞞過去，我不知道他的來意，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要隱藏，不過這個孩子當初就一心想為他戰死的父親報仇，必定不會害你，於是我故意將他放進來，只是沒想到會苦了你。”

　　東陽子微帶沉重地看著他，拍拍他的肩膀。

　　說到這裡，對於昨日之事獨行全都想明白了，“不知道蛇在哪裡，也不知道蛇會怎麽咬人，又不好主動去打草驚蛇，以防再生變故，不如請個外來人來驚蛇，再陪這個驚蛇之人演一出順理成章的戲，打亂蛇原本的計劃。”

　　東陽子欣慰一笑，“你很聰明，只是我算漏了墨風的心急，竟然迫使你提前展翼，讓你冒了那麽大風險，受了不少罪，新的紫微帝星提前現身，也不知是吉是凶。”

　　獨行搖了搖頭，“弟子倒是沒什麽，不知這場戲可有成效?蛇，是誰?”最後三個字說得有些緊張，多年的同門情誼，怎麽會出現異心，有一瞬的希望，希望掌門說判斷失誤，沒有內奸，可看來並不是空穴來風。

　　掌門沉默了，他背過身去，步伐沒有以往的從容淡定，一手扶著大樹，緩緩道:“沒有，我和鬼觴木槿觀察著所有人，所有人的表現都很正常，昨日之亂是一出戲，這件事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難道是誰走漏了風聲?可是鬼觴木槿，我，我不可能懷疑他們……”

　　“掌門師叔，弟子也相信他們，也許是敵人太狡猾了吧，所以，師叔打算讓弟子離開蜀山，再看看蛇有什麽異動?”

　　“這也是我們三個秘密商量之後準備的後手，若是一出戲引不出此人，就將這出戲一直演下去。”

　　獨行明白地點點頭，“弟子懂了，那師兄和墨風金吼，到底怎麽樣了?”

　　“墨風是真的逃走了，他的行動速度快的驚人，不過，按理來說他不是應該來找你嗎，怎會到現在也不見到他，金吼你可以放心，他的體型太過龐大顯眼，會給你帶來不便，此刻他在荼蘼鼎中一切安好，荼蘼鼎營造出來的幻境是一個他將不靈活的羽翼練就到靈活的絕佳之地，待時機成熟，我會讓他跟你會和，至於與善……”

　　談及與善，他欲言又止，擔憂的神情也早已藏不住。

　　“與善師兄怎麽了?”獨行迫切地問。

　　“他，唉……他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他一臉驚詫。

　　“蜀道迷途中沒有找到與善，我第一時間讓鬼觴木槿親自去尋找，隻發現一路爬行的血跡，血跡的盡頭沒有與善，應該是被誰帶走了，

不過他性命無憂，我親自下的手，自然知道一個度，看似狠辣，但以與善的修為來說並無大礙。”　　“會是墨風把他帶走的嗎?”獨行猜想著。

　　東陽子想了想，“不排除這個可能，只是這樣一來，墨風的行事計劃我就有些看不透了，話又說回來，帶走?不驚動蜀山弟子將人帶走，蜀道迷途中變幻莫測，若無歸途鍾指引，即便是我也不敢輕易踏足，而新弟子是不可能拿到歸途鍾的。”

　　他感覺到掌門的一絲猜想，立刻斷定，“不，墨風不可能是黑衣人！他不會害義父的。”

　　東陽子只是淺笑沉默了一會兒，語重心長道:“行兒，或許有一天你身邊之人不再可以信任，那麽就相信自己吧，與自己為伴，在這茫茫江湖你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只有你自己，即便倘若有一天你重遇與善……”

　　“掌門師叔……”

　　他又拿出一個包袱交給他，並說:“走吧，該是時候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蜀山，呵，關了你太久了，你本是翱翔九天的雄鷹啊， 雖然遲了點，孩子，飛吧。”

　　“掌門師叔，弟子……”

　　話還沒說完，一道光華耀目，竟是一把長劍，劍柄劍鞘均為墨色樸素無華卻透著正氣凌然，既是尋常又極為不尋常，東陽子雙手將此劍送到他的面前。

　　獨行一愣，隨即單膝跪地，有些不知所措，“掌門，這……”

　　“來，接著。”這話的語氣絲毫不容拒絕，“這是你師父臨行前的交代，若是有一日你要隻身離開蜀山，就將此劍交付於你，此劍，名為無痕，出鞘無悔，鋒過無跡。”

　　獨行鄭重地雙手接劍，心砰砰直跳，望著手中沉甸甸的長劍，久久難以平靜，無痕，無恨，師父，您是想要弟子忘記過往仇恨嗎?出鞘無悔，鋒過無跡，弟子，定不負師恩。

　　“鬼方獨行，你已展翼，按理來說既已成年，師叔便做主送你一字，向凡。”

　　“向凡，向凡……”獨行口中默念了幾遍，向凡，這是他至今沒有忘記的願景，或許，這只能作為一字，一願景吧。

　　“好了，不多說了，向凡，走吧！”

　　獨行站起來對著蜀山醉月溪楓的方向，雙膝跪地，磕三頭，才不舍地說:“弟子，拜別師父。”又轉向東陽子，連磕三頭，“弟子，拜別掌門師叔，弟子，定不負師門養育教導之恩。”

　　一雙潔白無瑕的羽翼從他背後抽出，振翅過後，遍化靈高飛遠遁。

　　“你覺得他會去哪?”

　　說話的是在一旁現身的鬼觴子，也不知來了多久。

　　東陽子歎了口氣，緩緩道出兩個字:“東方。”